正文 黑暮之潮 — 〈二〉儲存黎明的底片

没有太阳的下午,空气略带湿气,密密麻麻的点缀着的云朵,遮去了大半的天空,连阳光都透不出来。不是旺季的平常日,整个海岸边看起来空荡荡地,除了零星的散步人潮与店家外,安静到几乎只能听到风呼啸的声音以及海潮一波一波的拍打声。

「老板、老板,你快看……今天那个女孩子又坐在防波堤那里了。」海岸附近一间老旧的杂货店里,一个看上去年约二十左右的男人对身旁的中年男人说道。

「我早跟你说过了,别三不五时就跟我报告些芝麻绿豆,你这小子虽然手脚勤快,个性倒是婆婆妈妈的。这麽注意人家干嘛不去搭讪?这可是年轻的特权啊!想当年老子我……」被称为老板的男人自言自语的点了根菸,开始说起那些他爱讲的陈年往事,压根没注意到男人根本没听他说话。

「我早说过我没有想追她。」停顿了一下,男人接着说:「我来你这里做快半年,那个女孩子几乎每天都来我们店里买点东西,就坐在那里直到晚上才走。你不觉得古怪吗?她不用念书吗?该不会是不良少女吧?」

「佑丞,不是我在说,你这家伙可真烦人,光爱在那乱幻想,下班去问问不就好了?」老板叼着菸用下巴比了比外头不远处的人影。

「哈哈,可是我怕去问她,会被当成变态……」

「罢了、罢了!你这小子就是少根神经。」老板摇摇头,不再去理会叫「佑丞」的男人。

去年冬天,为了存钱买摄影用的镜头,我开始来到这间海岸边的杂货店打工。老板外表看似很凶,但其实人还算不错,虽然老是念我个性优柔寡断,但却常给我很多的建议,所以这份工作目前为止都还挺顺利的。

说起最近常我对老板提起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年纪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她几乎每天都会一个人来到海边,在附近的摊贩买点东西後,一整个午後都待在岸边,看着很远的地方。因为长得很漂亮,要人不注意到她与她奇怪的行径,实在很困难,所以也会让我不自觉得在工作中偷看她在做些什麽。

偶尔,帮老板搬货物经过她身边时,我瞄见她微笑着,用十分投入的神情凝视前方。

每当我回想起她微笑看着那片海的画面,会让我很想去了解她。

为什麽她每天都会独自来到这个海岸?是不是对她来说,这片广大的海中有什麽美好的画面令她无法移开视线?

如果有这麽一个画面,我很想将它拍摄下来。

我深深相信存在一个人心中的画面,必定是无可取代的。

可是说归说,真的这麽去问的话大概也只会被当成在搭讪或是想法变态的神经病,因此作罢……

成为一个职业摄影师是我的梦想。

以前我常常拉着爷爷的手,和爷爷一起去看摄影展,爷爷总是用很柔和的表情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看起来很幸福。使我觉得摄影是很厉害的一件事情,透过拍摄者的眼睛和相机拍摄出感动人心的照片。我也会想着,我是不是有一天也能拍出让别人感到幸福的画面?那种温暖的心情在年纪小小的我心中不断的增加……

那个时候我是这麽告诉爷爷,爷爷没说什麽,却笑着摸摸我的头。

虽然我无法理解爷爷的意思,但我希望能让别人幸福,我也能从那份幸福中得到快乐。

在一个闲闲没有打工的日子,我带着我心爱的单眼相机出门,踏上机车的时候不断重复着:「希望今天能拍到好照片」的念头发动了我的机车。沿途停停走走,拍了许多照片,不知不觉还是来到了平常打工的海岸边,并看见以往坐在那里的女孩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执着想拍她,像这样的女孩子到哪里应该都多的是。老板每次都说我喜欢她,但爱情是那麽容易发生的吗?明明我跟她并不熟识的……

突然,看着她飘逸的头发被海风卷起,在天空中舞动着。那如往常注视着海潮的神情,让我像是掉入一个甜美的陷阱,不经意的拿起相机,整个脑袋里充满着「好想保留这个画面」的想法。

『喀擦──』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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