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风,在艳阳时刻乍看无害,但在破晓时分却有些微刺寒。风穿过敞开的窗,冷冷的划过那年轻的脸庞,浅眠的男子不自觉瑟缩了下,半梦半醒中依稀感觉得到有些冷意。
不对?谁?是谁胆敢闯进他的房里?是一般的贼人,还是另有所图的有心人。
跩哥猛然张开眼,混沌的神智顿时紧张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夜极黑,屋内没半盏灯点燃,困盹的眼在黑暗中瞧不见什麽,倒是耳畔传来窗被风吹晃的声音,他舒了一口气…想起睡前曾在阳台前逗留,或许是随手没将门栓关牢,让风吹开了窗。
捉摸不定现在的时刻,是凌晨2点还是3点…他叹了一口气,熟知自己浅眠,一旦醒了,就难以入睡,索性掀开锦被,坐起了身。正打算着,是否该要如同以往…呆坐直到天明,或是…乾脆点个灯,找本书来看。
黑暗中,沿着枕边摸索一阵,魔杖呢?记得他是随身收在内侧。
手不小心的摸到床柜前仔细收藏的长方形木盒,有些陌生,随後楞了一下…那个木盒里的东西…刹那间失去所有该思考的能力,脑海中只剩下女孩的影子和留给他唯一可堪纪念的表。
夜凉如水,回忆特别鲜明,那只表似乎成了她的化身,总在脑海中念念不忘,或许夜里老是被思念所扰,所以才会久久未能成眠。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即使曾经走在一起,终究还是会分道扬镳…这支表是她的曾经,却是他的唯一。
不知现在的她,还好吗?有波特在她身边,或许偏离的轨道很快的就会回归正轨,而他呢?
他的眼落在表上,难掩失落。或许,一辈子就只能是朋友,即使拥抱再也不能心动的朋友,不敢想、不能想…怕想了会失去所有该走下去的勇气。
「其实朋友也好。」黑暗之中,他痴痴地看着表,只能看却不敢戴,好像在决定分开的时刻,就失去了戴它的权力。
明明是想通之後,才决定放手,怎料…放了手,心有不甘的情绪却苦苦缠绕,像有一种曾经爱过的痕迹,在每每碰触时都有一种心被燃烧的疼痛。
正欲起身拿本书来搪塞他的大脑,没点燃的炉火突然霹雳啪啦作响。一时之间,他耳力极尖地听见炉火旋转的声音,若隐若现的脚步声,由炉中传出。
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火炉中的人影终於步出,小心地拍清身上的炉灰,蹑手蹑足的接近他的床榻。
这个就真的是贼了!要他不误会也难。
眼睛因突如其来的光亮而微微眯起,他紧握魔杖,即使看不清前方的人影,仍对着欲接近的人影,戒备地说:「不管你是不是朋友,停下你的脚步,否则休怪我主动攻击。」
侵入者显然被这声音吓一跳,整个身躯弹了起来,压根没料着跩哥是醒的。
「跩哥,是我。」来人的声音轻轻软软的,有几分刻意造作的娇柔。
「谁?」一时之间听不出来人的声音,只觉得几分熟悉,在魔杖点亮的瞬间,将一束细细的光线射向前方人影,「原来是你。在大半夜里,你来做什麽?你凭什麽连上我的呼噜网?」
来人面有难堪,他的话总是能轻易刺伤人,在光线的折射下,发现他的脸显得更加尖削寡情,难道…他连面对未来的妻子,也是这副表情吗?
「潘西‧帕金森,回答我。」魔杖不肯放,依然冷酷地几乎不近人情。
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如果他原本就是那麽冷漠,她不会在乎他对自己的一切,只是…她曾见过他的温柔神情,自己的未来夫婿对另一名女子的温柔神情。
「我来,是我有事想问你。」她鼓起了勇气说道,目光投射在他幽蓝的眸里,期盼能在他眼里看到,她也有点燃他柔情似水的能力。
「什麽事那麽重要,如果是有关组织里的事,那可以明天再说。」他语气极度不悦,面露不耐烦,接着说:「而且你也不够资格被允许连上我的呼噜网。」
「我是得到我父亲同意,才使用的。」
「帕金森先生竟然同意他的宝贝女儿,大半夜跑来骚扰她的未婚夫婿,这倒是少见。」跩哥冷言冷语的,「那最好是有什麽大事,值得帕金森先生派你前来。」
「如果是公事,我犯不着半夜过来。」有少许的反驳,在他严厉的注视下,她强做镇定说道:「不是公事,我只是想跟你谈谈,我想既然我是你的未婚妻,就有必要跟你谈清楚。」
「昨天你在魔法部的事,我听说了。」她不安的戳揉的双手,偷偷的瞧了他一眼,总觉得在他的目光下,她压根没资格来质问他的一切。
「呵!原来那麽晚过来,就是要来谈未婚妻的权力,这还真是有趣啊!」他挑了挑眉,口吻意外的轻柔,虽然含笑,却让人感到毛骨损悚然得阴冷。
「既然我们有那麽多的事要谈,那就出去再说吧!以後这间房谁都不许进,连你也不例外。」顿了口气,微笑的说道:「这一点可别忘了,要是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漂亮的蓝眸眯了起来,射出两道冷竣的目光,他的话不是玩笑,看得出来是有些说到做到的偏执。
「就算我们结婚了,我也不能进这间房?」潘西的声音略略拔尖,不再是刚刚轻轻软软的语调,她刻意伪装的温柔似乎逐渐崩溃。
对潘西的问话,跩哥只是嫌恶的撇她一眼,并不多作答话,当作是默认了。
「你回答我,就算我们结婚了,我也不能进这间房吗?」倾尽最大的勇气抱住他的腰际,眼里仍是满满爱恋他的目光,叫道:
「我爱你啊!我是真的爱你,你不要再想卫斯理了,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就要结婚了,你爱我吧!当作施舍我也好,你就爱我吧!」
跩哥难得的正眼的看了她一次,扳开她禁锢的手,走离了几步,跟她保持距离,毫不在乎的答道:「我会为你准备另一间房,这你不用操心。」
「跩哥…你…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说我爱你,你听到没有。」她不能放弃,这是第一次明确的想要反对他,他们都要结婚了,她不能任由另一个女人在他心上迟迟不走,她的婚姻不能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我说过,要说话到偏厅去。」他吼道,几乎震垮了屋顶。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她出现在这房里。她根本没资格谈爱,说爱他不只侮辱了她自己,连他都感到作呕。
这房里有金妮曾经来找过他的回忆,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占据这个回忆的空间,跩哥怒目地瞪着眼前的人影,就连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也没那个资格。
「出去,我叫你出去,你听到没有。」举起魔杖的手,几乎都要下恶咒了。
他的脸狰狞了起来,活像恶魔现世,在旁的潘西倒抽口气,退了几步,不敢再随便靠近他,她真的那麽惹他厌恶吗?
「我在你面前,就连站在这里的地位也没有。那是谁才有资格站在你面前?还是她吗?」
「这个答案是你早就知道的,又何必多问?再问只是让我更厌恶你而已。」他的厌恶感毫不保留,根本不在乎是否会伤了她。
「是啊!我知道,当我向佛地魔王提出想嫁给你的希望时,我就该知道,你永远不会爱我,你只爱那个穷鬼。」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声音哑哑的,又退了几步来到门口,撇开脸强忍心中的痛楚,道:「我既然那样惹你讨厌,你又何必答应这桩婚事?」
他冷冷的轻哼了一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这件事由那个人开口,你以为我不答应行吗?」
「可是我以为你会…只要你肯跟我结婚,你应该要学着爱我。」
「我说过,我一定会依约和你举行婚礼,但是永远不要奢求我给不了你的东西。」
「要你依丈夫的身份来爱我,这是你给不了的东西?」她哭笑不得,这个婚姻在他心里到底是什麽价值,只为了不能拒绝吗?
「爱不爱你这不在我能承诺的范围。」
「可是我爱你啊!我用所有的时间来爱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凭什麽不能?」他掀了掀嘴唇,微不可见的讥笑混含在语气里,「老实说,我以前不爱你…以後也不可能爱你,你最好少在我面前提起你爱我这种事。」
「跩哥,你少欺人太甚…你不怕我跟佛地魔王说吗?」
这是最不堪的一步,用强迫的手段威胁他,可是如果能够因为这样而爱她,她愿意试试。
「去说啊!顺便让他看清他为我挑的好妻子。」
「…」瞧了一眼他冷然的轮廓,她无话可说。
这是她强求来的婚姻,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可以预见往後不幸的未来。两人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努力,这样…还撑得下去吗?原以为只要嫁了他,她就心满意足,不会贪求。
但,做不到…她无法面对冰冷的他,而心里不会难过。
她苦涩的微笑,从黑暗之中发现…原来,她的心也会嫉妒、也在渴求他的真心。
就算这段婚姻是她强求来的,她也没那麽罪大恶极,需要他一直用着那样深恨意看她,他不能这样待她,她对他一直以来都是真心的啊!凭什麽那个穷鬼的真心他要,而她的…他却置之不理。
内心的寒意几乎让她失了意识,迷迷糊糊的推门走出,不知道这个诺大的宅子,她该走去哪里,只觉得冷风一阵一阵,从外到内将她彻底吹垮了。
如果…是说如果…如果没有那个穷鬼的存在,他会爱她吧!曾经最美好的记忆停在四年级时的那场舞会,就算那时的跩哥也不曾对她动心,至少在那场舞会上,她是唯一站在他身旁的人。
那次记忆让她甜美的笑了…当时他的眼光好柔,即使他是无心的,偶尔仍会不小心的投射在她身上…至少…无论如何,也比现在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