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福爾摩莎之大華王子 — 第三十五章

大华皇室所掌握到的人证物证,让坐上谈判桌的AA报代表节节败退,他们只能俯首认罪,报社老板为了怕自己的“个人癖好”曝光以及日後面临的刑责,只得完全答应大华皇室提出的所有要求,包括在两大报及AA报的头版刊登道歉启事,以及遵照大华皇室的要求给足一定额度的赔偿金,再由大华皇室代表大华王子及南香美小姐捐赠给几家公益组织。

隔天一早,全国人民都透过电视新闻的即时报导和两大报头版上的道歉启事得知此一消息,坐在静心殿里的明正皇帝与慧心皇后终於松了口气。明正拿起电话,直接拨给李秘书,想知道自己儿子走出情伤了没有?自从两天前李秘书打电话告知他王子的最新情况之後,他便在心里一直盘算,是否该出面帮帮自己的儿子。

「启禀皇上,王子殿下这两天精神不济,而且一直借酒消愁,微臣实在有点担心。明天早上的皇室记者会,王子殿下也要我通知公关部说他不出席了,委由他们全权处理。」电话那头的李秘书藏不住担忧语气。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就麻烦李秘书你今天再多多陪他,并随时和我保持联络。」明正没多说什麽,便挂了电话。一旁的慧心这两天已经从明正口中得知王子情伤的消息,现在看见明正蹙眉挂上电话,便知那孩子还没走出来。

她语调温柔地问明正皇帝:「那孩子还在难过啊?」

明正点点头,看了慧心皇后一眼。他发现慧心眼中流露出对Dennis的心疼与不舍….他突然觉得很宽慰,原本他以为Dennis回国之後,可能无法接受他的继母,而慧心也恐怕永远无法释怀Dennis非她亲生的事实。但这些日子以来,这对“母子”之间的互动在在证明了他当初是多虑的,他看着自己贤慧的妻子慧心,也想到当年那美丽大方、聪颖活泼的Alicia,他觉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男子,这世上最好的女人全被他给先後遇上了。

「皇上,依臣妾看,Dennis对香美小姐用情至深,要他走出来恐怕不容易,皇上是不是该过去看看他,毕竟你是他父亲,你说的话,他多少会听的。」慧心这般提议。这阵子以来,她总觉得这对父子之间的相处太过“客气”了,她希望他们能更亲近点。

明正点点头,他多少懂慧心的意思。是的,他是应该跟自己的儿子好好地交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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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亲王今天早上的“吃早饭配报纸”例行活动,进行得“非常不顺利”,他没想到AA报那麽快就俯首认罪,才短短三天功夫而已,便在全国两大报和自家头版上刊登道歉启事,而且全国媒体也一面倒地大肆报导AA报会赔偿大华皇室大额赔偿金,再由大华王子与南香美小姐转捐给公益团体,这不是等於让大华王子的名声跟形象更水涨船高了吗?原本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就算大华王子一反皇室惯例地向法院提出告诉,按公务机关的作业程序来看,最快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一审定谳,案情大白,而他也已经给了那AA报记者足够的前金後谢,封住他的嘴,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钱,这些鬼是连坐个几年“不伤大雅”的牢也愿意的。而他也正好趁这段为期不短的市井耳语期间,再次联合几位国会议员,以大华王子败坏皇室名声为由,撤消他的王子资格,看他还能拿什麽民意调查来为堵别人的嘴。但现在是怎麽回事?怎麽才短短三天,就一夜翻盘了呢?

大和亲王根本没动桌上早餐,他双手抱胸,蹙眉沉思,显然还想作困兽之斗。这时郑正贤走进餐厅,手里拎着一袋简单的行李。

大和亲王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之前怎麽没听说过他今天要远行。「正贤,你上哪儿去?」

「爸,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正贤鼓起勇气,开口对他父亲说。

大和亲王挑眉看着他,这孩子很少主动找他说什麽,这回会有什麽事呢?

正贤吞吞口水,最後说道:「爸,我要去巴黎,中午的飞机,待会儿就走了。」

「怎麽没听你提起过,你去巴黎干嘛?你研究所的课怎麽办?不是在准备毕业论文了吗?」大和亲王瞪大眼睛,今天可真是不顺,一早起来便发现AA报举了白旗,而现在就连这向来听话的儿子,竟也在不事先和他商量的情况下决定出国,这世界是反了是不是?

「我已经向教授申请延毕了,论文工作会先暂停下来,我想去巴黎走走,思考一下我未来究竟要做什麽。」郑正贤说道。

「做什麽?做律师!做法官!做大华王子和大华王国的君王啊!」大和亲王听见他儿子的那番话,刹时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脑袋不清楚了,一直以来他所灌输给他的观念,难道全没吸收进去吗?

「爸!这些都是你告诉我该做的事,却不是我真正想做的…..」正贤停顿一会儿,最後一鼓作气说道:「就连我想不想当大华王子或甚至大华王国的皇帝,你都没问过我的意思,那全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大和亲王听到这儿,终於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了,什麽时候这孩子变得这麽有主见了,他不是一向都听他的吗?大和亲王忙不迭地从椅子上起身,「正贤,你在说什麽?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爸,不要说了,我只是要告诉你,不管你能不能抢到这个王位,我都不想继承,因为我本来就对宫廷和政治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我要走了,我得赶飞机去了,到了那儿再打电话给您,好好照顾自己。」正贤拎起地上行李,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正贤…..」大和亲王没料到他儿子会给他这个答案,什麽叫作他不想继承?那他多年来的苦心不全白费了?他危危颤颤地伸出手,想靠最後一丝亲情唤他回头…..不管别人是用什麽眼光在看待他大和亲王,但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儿子郑正贤,难道他不知道他是他最亲的人吗?「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弃我於不顾啊,我是你父亲啊!」

郑正贤缓缓回头,他眼里一样有不舍,没错,他父亲再十恶不赦,终究是生他养他的父亲,「爸,我没有要一走了之,我也没有不要你,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大和亲王吁了一口气,他会回来的,回来再说,只要他愿意回来,就还有“希望”,「那你什麽时候回来?」大和亲王只要这个答案。

「等Dennis登基之後,我就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和亲王听完这句话,整个人瘫坐椅子里……王位之路从此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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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明正皇帝亲自走了一趟东宫殿,他要求李秘书别知会大华王子,他知道如果Dennis晓得他要来,一定会为了让他宽心,而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与仪容。他不想这样,他要亲眼看看他的儿子究竟“伤得多深”?

大华王子坐在书桌後的高背椅上,背对书房门,完全没察觉到已经进了起居室的明正皇帝。桌前摆着散乱的卷宗和几份刊登道歉启事的报纸,一只仍留有黄色液体的酒杯还搁在上头。

「Dennis?」明正出声唤他。

Dennis一听见明正皇帝的声音,心想不妙!赶紧转身站起,一脸狼狈。

「Dennis,你怎麽变成这样?」明正惊骇地说不出话来,那平日意气风发的大华王子,如今竟眼窝凹陷,满脸胡渣,双眼满布血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Dennis朝李秘书凌厉看了一眼,李秘书垂头不敢说话,即便他的主子已经精神不济到这种程度了,但那如鹰眼般锐利的眼神仍是令他胆颤心惊。

「父皇,怎麽不先通知儿臣一声,就直接过来了?」Dennis走出书房,请明正到起居室一坐。

父子俩一同坐上长沙发,Dennis不安地搓着大手,正欲向明正解释,却听见明正先开了口:「孩子,是不是走不出来啊?」

Dennis一听见这句话,便知道他父亲什麽都知道了…..这几日来尽闷在心里头找不出宣泄出口的痛苦与情伤,因为这句话而完全崩解,在这种时候,有什麽话语会比一位老父亲的真心关怀更抚慰他的心呢?Dennis眼眶迅速泛红,点点头,随即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什麽,就怕自己在父亲面前决堤崩溃。

明正伸出手,拍拍他的背,他心疼儿子,他得想想办法……..情况比他原先想的还要糟糕,如果香美小姐是他生命的全部,他就应该好好把握,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爸!我该怎麽办?」将脸埋在大掌里的Dennis,没有叫他“父皇”,反而直呼他“爸”,明正知道那是因为他此刻最需要的是来自父亲的关怀和忠告,而非高高在上的皇帝旨意。

「孩子….」明正摸摸他的头,「你知道吗?自从你回国之後,我就渐渐感觉到,你将来的成就必定在为父我之上,你势必成为大华皇室历代以来最不可多得的贤明君王。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我有一点比你强….你知道是什麽吗?」

Dennis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看着他父亲,他不知道他要说什麽,但他相信一定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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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接口说道:「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就是挺有福气的,这世上最好的两个女人都让我给遇上了,而且还先後成了我的妻子…..我是说你的母亲Alicia,还有现在的慧心皇后。」明正面露得意之色,继续说道:「所以这证明我看女人的眼光是很准的,不会错的,你懂吗?」

Dennis诧色看他父亲,心想他莫非是要说….

「在我眼中,香美小姐是一个好女孩,一个值得你用一生去守候的女孩,很适合做我的媳妇,做我们大华皇室的王子妃…..」明正终於说到了重点,「这麽好的女孩,怎麽能轻言放弃呢?」

Dennis眼露曙光,但又突然想起香美说过的话,瞬时黯淡下来,他垂头幽幽说道:「可是她说…..她和我在一起有压力,我不希望她因为我而不快乐….」

明正终於明白那位香美小姐为什麽要舍大华王子而去了….那理由跟当年Alicia舍他而去的原因大同小异…只不过当年他留不住她,他承认自己没那个能耐留住她…..但Dennis不一样,「傻孩子,你又怎麽知道,她离开了你,就会更快乐呢?不要告诉我….你能说服得了那像老狐狸一样的国会议员撤消对你王子身份的不信任案,却无法说服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让她相信你不能没有她,唯有在一起,你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Dennis诧色看他父亲,眼神渐渐笃定…..是的,他不能没有她,他太傻了,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从头错到尾,一直以来,他都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爱她、宠她、疼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像棵大树一样为她遮荫,让她倚靠与仰望,直到前一刻,他都还是用这种心态在告诉自己,唯有放手,让她自由去飞,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但却忘了让她明白,她才是真正滋养他的大地与泥土,没有她,再绿意昂然的大树也会枯萎凋零……难怪她那天可以走得那麽绝决,原来她以为只要她狠得下心离开,一切都会归於原点,大树仍会一如往常地屹立不摇…..她太小看了她自己,低估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也错看了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他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她!」

「傻孩子,你看看你现在这付模样,不怕香美小姐看到你,就先吓得跑掉啊?现在已经晚了,还是先去洗个澡,睡场饱觉,养足了精神,再去找她吧,但答应我,去找她之前,先做件事,明早一定要出席皇室记者会,因为那是你的职责,别忘了你是大华王子。」明正皇帝边说边站起身。

「谢谢父皇,儿臣知道了。」Dennis垂首致意,但语气显得精神多了。

明正离开了东宫殿,李秘书这时趋前似乎想对大华王子说些什麽,但显得犹豫不决。

「有事吗?李秘书?」Dennis挑眉问道。

「呃….….是这样的…..那天你叫我送去给香美小姐的支票,其实她没有收,」李秘书期期艾艾地说道,「香美小姐要我直接捐给低收入家庭…..她千交代万交待,要我别告诉你,所以我…..」

Dennis扫了李秘书一眼,後者顿时住嘴,不敢再说下去,这事他哽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开口,直到今晚看见明正皇帝前来开导王子,这才一鼓作气地抖了出来。

Dennis没有说话,其实他也多少责怪自己没有深究李秘书那天从香美那儿回来後的犹疑举动。他早该想到香美不会收的,当初他在开这张支票时,心情也很矛盾,他一方面希望她收下来,不想让她在生活上受到任何委屈,但另一方面,又隐约盼望她拒绝那张支票,甚至大发雷霆,像以前一样跑来对他咆哮,要他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能以金钱衡量的,那麽他或许就可以…….却没想到她是用这种方法堵掉了一切的可能,真是个倔强的女孩,为什麽从不为自己的退路着想?为什麽要把他推得远远的?不过现在这些都不再重要了,他相信香美会回到他身边,他会让她明白他爱她,需要她,甚过於她对他的需要…..他们是生命共同体,谁也不能缺少谁。

Dennis起身准备去洗澡,但走进房门前,却又突然回头斜睨着李秘书,语带深意地说道:「究竟父皇和香美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呢?」李秘书一听,顿时心虚,正不知道该怎麽接话时,他竟又话锋一转:「不过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李秘书。」说完头也不回地脱去上衣,迳直走入房内。

李秘书如释重负,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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