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養虎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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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会对把小孩子送到幼稚园,然後在门口哭得活像生离死别的父母嗤之以鼻。我没办法理解晚上就会回家吵着要吃鸡排的小怪兽,到底哪里值得这样依依不舍。

他不在家我可以毫不计较形象的把脚跨在桌上,零食洒满桌大把大把抓,晚上还可以看些辅导级的影片吐槽自娱,顺道开启儿童不宜的网页寻找灵感,什麽该做不该做的事情都可以不顾忌他,正大光明的进行。

应该是要这样的没错。

可是我最近回家却只是把自己甩进沙发里,开盏小灯什麽也不做,坐在他习惯占据的位置失神的发愣。连看到他以前常霸占的遥控器都会眼眶发热,活像是睹物思故人那样。

我终於开始唾弃这样的自己,发狠开机就是埋头苦干,硬是生了几万字出来。

小编看到成果不予置评,在即时通上没良心的说「我以为只有失恋的女性同胞才会发愤图强」,我对着萤幕乾巴巴一笑,居然想不出什麽话好反驳,伶牙俐齿不起来,最後我随便乱搪塞就下线去,提早睡觉。

灯也一开就开到早上。

隔天去找姊姊,听说她和姊夫要去外国度度蜜月,我一想,不对,蜜月不是结婚初期就蜜过了吗?

「谁说蜜月旅行只能去一次?」年过三十保养依然得宜的她说,冷哼一声,叉口起司蛋糕送进嘴里,完全不理会女人过晚上八点进食会增肥,我行我素。

「还真甜蜜。」我嘀咕,自暴自弃的扒完蛋糕。

姊姊噙起一丝笑,「是吗?」她看往落地窗外一片近乎无垠的绿色草地,长发落在肩上,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母亲和我说姊姊要结婚也不是她愿意的,有些事人做不了主,现实就是这样无奈又可悲。活在这世上并不能诸事如意,说着这话的母亲脸上染满愁绪。

我那时还傻呼呼希望他们幸福到永远,妄想直接跟新娘讨捧花,原来事情并非我所想像的那样美好。我和母亲道别後回到自己家,打开门,寂寞呼之欲出,我打开手机想打给韩琥,结果竟然是语音信箱。

「臭小子,给我关机。」

我啧声,跑去厨房随便搞点东西来吃,好好的蛋炒饭被我搅得惨不忍睹,晚餐也在吞咽和欲呕感中交替挣扎度过,平常习惯找韩琥拌拌嘴,但现在却仅能落魄的挨饿入眠。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觉得沉甸甸,数羊数钱数男人,睡意就是死都不肯让我沾上一点。

这时间韩琥可能也在宿舍睡了,我翻下床拿手机,缩在被窝里踟蹰该不该拨个电话说晚安。怕吵醒韩琥,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吓得差点挫尿,连忙接起。

「喂?」

『你没睡?』是韩琥。

我一放松,嘴巴忍不住贱起来,「睡了你还是非得要把我给吵起来不可,不是吗?」

他在那头轻轻笑,『聪明。』

「打来什麽事?」我躺回被窝里,「想我睡不着?」开玩笑的而已,也不期望他会做什麽回应。

但他煞有其事的承认了。

『嗯,很想。』

我看着天花板一下子刷白脑袋,口水哽在那边要下不下,脑海里瞬间就闪过很多揣测,但没有办法问出口。

怕一说出来,刻意画出来的界线就给让自己抹掉;一模糊,许多事情都会一发不可收拾。我掐住手腕,狠狠的扭,硬是从齿间迸出话来。

「……想你个鬼。」

韩琥的笑声钻进我耳朵里,搞得我叹气连连,他在那头讪笑说「叹气会老得快」的语气天真,完全不了解我的挣扎。挂完电话後我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停警告自己克制点,但徒劳无功,我横在床上瞪眼到天明。

我一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沉溺,韩琥再怎麽样都是哥哥的孩子,我的侄儿。血缘这东西是怎麽也无法抹杀掉的,就算将血抽乾了也无济於事,了解这事实却依旧摇摆不定的我也着实悲哀。

这样的我和变态没什麽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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