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郊的街角,绿意盎然的街道旁,某大学医院的角落,有一家寂静咖啡馆。
绿色藤蔓爬满白墙,正中央是一大片落地窗,阳光明亮地照射进来。外面的街道虽然人来人往,却不喧嚣。因为这家寂静咖啡馆位於大学医院里面,主要的客群是医疗人员、学生、还有探病的家属。很多人都喜欢坐在这里放松,有的看书,有的就坐着耗一整天。这是一家名符其实的寂静咖啡馆。
江浩介坐在靠窗的角落,正埋头整理资料,安排新进住院医师的班表。
江浩介,是急诊部的总医师。所谓总医师意义大概等同於总管,负责管理所有他管得动的,以及管不动的科内事务。小至住院医师和主治医师班表、训练科别年表、主持晨会,拟定每次晨会的主题,排定演讲课程并负责联络、安排教学课程,举办迎新送旧和望年会。
总而言之,就是打杂的。打杂总医师,或是总打杂医师,随便怎麽说都可以。
江浩介聚焦於笔记电脑上眼花撩乱的班表,略薄的嘴唇紧闭,彷佛忘了桌上还有一杯渐凉的咖啡。不断挪动班表上的板块,这二十几人份的大班表一定要在今天生出来。
一串陌生的哭泣使江浩介好奇的抬起头来,就在他的正对面坐着一个女生,一手拿着手机,一边说话,一边掉眼泪。
「君海,你就真的要跟我分手?」她哽咽着,不断流着眼泪,也不断用手擦泪。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声,坚强地死撑着不想让手机那头发现她在哭,一字一字断断续续的说。
看起来好悲伤。
不知是哪一点触动江浩介心弦,他无意识拿出铅笔,在笔记本上速写下这个画面。
画画,曾是江浩介最喜欢的事。
他忘记排班的事情,专心描绘那双悲伤的眼睛。
女生的眼睛眨了一眨,似乎哪里怪怪的,好像有人在看她。她一向不喜欢暴露软弱的一面,所以才会选择这间没有人认识她的咖啡馆,与即将分手的男友谈话。
江浩介停下笔,慌乱地收起电脑,把所有东西塞进侧背包里,他不想被发现他偷画她,於是他站起来,走出寂静咖啡馆。
窗外下着毛毛雨。
真奇怪,刚刚还是大太阳,现在居然下着小雨。
江浩介从侧背包拿出随身携带的雨伞。他一向行事谨慎,出门前查过气象预报,今天下雨的机率有百分之七十。所以,就算是出太阳,他还是带着一把伞。
「下雨了啊?」那个女生走出咖啡馆站在江浩介旁边,掌心向上,伸到屋檐外,试探雨势大小。
她眼睛肿肿的,站在高大的江浩介身边,显得有点娇小。
江浩介把伞给了她。「这把伞借你。」你今天已经够悲伤,再淋雨就太可怜了。
她睁大了眼睛。「不..不用啦!」
「没关系!我带了两把伞。」江浩介故作开朗的笑,心里觉得有点痛。真可笑,他居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心疼。
或许是因为她的坚强,她的不认输。她尽力掩盖自己的情绪,语调还是偷偷泄漏了悲伤,更不要说那布满红丝的眼睛。
「喔!这样..谢谢你,那我要怎麽还给你?」
「你拿到急诊室就好了。」
「急诊室?」她更加狐疑打量着江浩介。
江浩介看雨越来越密,催促着她:「你赶快回家吧!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那..谢谢罗!」那个女生撑着江浩介的伞走了。
她走後,江浩介把背包顶在头上,跨步在大雨中狂奔,其实他今天只带了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