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迴香 — 參. 甜蜜後記(3)

韩向天总算赶在农历年前抱得美人归,将南香香娶回家,从此楼上楼下一家亲,南老爹真的没少女儿,多了个儿子。

婚後当起“空中飞人”的韩向天,碍於工作关系,大概每两个月就得回纽约一趟,现在的黄先生在经历Kelly先前那件意外之後,已近乎半退休状态,总公司里的大小事情几乎全交给韩向天处理,所以婚後的韩向天工作其实更忙了,只不过再忙,时间一到,也要飞回台北看他心爱的老婆。

对韩向天而言,南香香是这世上唯一能令他心安神定的万灵丹,只要看见她,所有尘嚣喧哗,所有躁动,所有不安,都会消失…沉淀。他会在机场紧紧抱住她,偎着她,像抱住他所有的生命,如果不是她曾经抗议,他肯定会大口吻她,哪怕众目睽睽之下。

相较於纽约的繁重工作,回到台北的韩向天显得轻松多了,原来他早就帮台北分公司建立了一个决策团队,所以回到台北的他,只要听听简报,做些裁示,便能每天准时下班,接老婆回家陪南老爹吃晚饭。而身为属下的Steven和David,罩子当然也很亮,懂得适时在韩向天的回台期间,少派点工作给他们的“老板娘”。

身为南家半子的韩向天,很是贴心地为南家老爹请了位外籍帮佣来包揽大小家务,本来还想另外买间大一点的房子一起合住,但老爹不肯,说习惯住自己的公寓,还说要留点空间给他们新婚小俩口。也因此韩向天在台北的日子,一向都过着楼下合家欢乐,楼上甜蜜两人世界的幸福生活。老爹尤其喜欢在晚餐桌上找韩向天小酌两杯,韩向天乐得奉陪,有时还故意拖平常滴酒不沾的南香香一起下水,他喜欢看见她微醺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三分调皮七分妩媚。

一回,一瓶掺了点陈高的玫瑰红,香甜的令“不知厉害”的香香贪喝了几杯,这下可好,回到楼上的她,像变了个人似地一直闹他,不仅不肯让他开笔电跟纽约的人开视讯会议,还八爪章鱼地两只藕臂巴着他不放,说要跳舞,脱序的模样令他好气又好笑,他哄了半天无解,只好打电话给秘书,要求会议延到纽约的下午时间,才来专心对付这酒後很卢很番的老婆。

如其所愿,他开了音乐,在幽暗的客厅里圈着她轻轻摇摆起身子,月光温润,探入窗栏,映出婆娑舞影。香香窝进他的怀里,嘀咕说着她一直梦想跟他跳支舞。他笑说怎麽不早讲?她媚笑,眼色迷蒙地说现在不是说了吗?随即细细道起当年念大学时被同学硬拖去参加舞会,昏暗灯影下,看见人儿一双双,就会想起远在重洋的他。说着说着嘟起嘴巴,窸窸窣窣地又算起陈年旧帐,怪他当年的音讯全无,也怪自己的痴与傻。

他赶紧搂紧怀里老婆,轻声慢语地说其实自己当年也曾在太平洋彼端看着月儿痴痴想她,不信可以问唯一的“证人”,窗外的月亮。她笑了起来,粉拳不痛不痒地轻搥他胸膛,说他爱耍嘴皮,没有正经,罚他说一千遍的我爱你,南香香。

韩向天乖乖照做,我爱你,南香香,我爱你,南香香……边说边舞着身子,摇呀晃地揽着不胜酒力、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老婆进了卧房,带上了床,决定以“行动在床上证明”这一千遍的我爱你,南香香。

到了凌晨三点,他才从那张上半夜仍是“爱的战场”的大床里起身,穿上衣服,准备开笔电跟纽约办公室视讯连线,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床上酣睡的香香一眼。小脸半埋进枕里的她,双颊不掩嫣红,他伸出大手,为她顺顺颊上发丝,幸福的感觉满溢胸口,只觉得自己好爱她,好爱她……

爱她酒後脱序,卢得可爱的模样…

爱她平常睡前总要拿本书,戴上眼镜,爬上床,窝进他臂弯里,认真看书的模样…

爱她在地板角落边拾袜子,边板起脸来训他的气呼呼模样…

爱她坐在梳妆台前,泻下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掌心搓着乳液,趁他经过时,抬手要他闻一闻香不香的俏皮模样…

爱她上班前会帮他挑一条好看的领带,细心为他打上的正经模样…

爱她小手摸着他周末时懒得刮理的胡渣,嫌它扎人,又口是心非地抬起嫩嫩的小脸去蹭他下巴的淘气模样…

他就是这样爱她,细细密密,涓滴流淌在婚前婚後与她相处的每寸时光,他惊讶当初怎麽会白白磋跎十五年的光阴?少了香香参与的过往岁月,如今想来都是惨白,近乎灰暗,只不过转念又想,若不是曾经失去,又哪里懂得珍惜现在的幸福与美好?

他倾身在仍然酣睡的她的额前轻轻一吻,耳畔低诉:「南香香,我要第一千零一遍地告诉你,我爱你。」

第二天香香醒来,已经太阳晒屁股,她抚着微涨的脑门,往床几闹钟望去,天啊,不得了,已经十点,上班迟到了,她赶紧回头要唤贪睡的老公,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她疑色四处张望,这才发现闹钟底下压了张纸条,上头写着…

我上班去了,你再多睡一会儿,我会帮你向Steven请假~~Love,小天

PS我爱你,南香香(第一千零二遍)

她笑了,很幸福的笑了,没急着起床,伸个懒腰,又躺回床上,画个大字型,享受她老公兼老板天外送来的“特休假礼物”。她转头去看窗玻璃外的璀灿阳光,回想一年多前仍在艾怨的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老天爷从来没有遗忘她,属於她的幸福种子早在还是懵懂的青春年少便已种下,然後在她苦涩泪水的涓滴灌溉下,十五年後终於孕化出一畦缤纷的幸福花园。

Kelly最爱调侃婚後的他们,常在电脑MSN里直接呼叫“温莎公爵夫人在不在”?因为她说Dennis就像“温莎公爵”一样不爱江山爱美人,只是他比那位英国国王的下场好太多了,江山和美人最後都被他得到手,不过这一切都得拜她Kelly之赐,因为要不是她Kelly怎样又怎样……反正Kelly跟她扯起淡来,就会没完没了。Kelly现在在加州大学念广告设计,生活过得十足精彩,每隔一阵子就会在电脑里敲她,跟她讨教恋爱秘笈。

是的,Kelly正在恋爱,一直都是进行式,才不过短短一年,对象就已经换了三、四个,小高“出局”,早成为过去式,可是根据Kelly的说法,他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可以聊心事的那种,原因是她发现跟小高做朋友比当恋人来得轻松愉快多了。

但她还是认为Kelly跟小高以後不无可能,不过也承认自己之所以这麽“死脑筋”,可能是因为她和Dennis有“前例在先”,Kelly也是这样亏她,说不是所有初恋都能像她和Dennis那样圆满结局,香香当然也懂,只能自嘲自己对恋爱真的懂得不多,但Kelly还是喜欢来敲她,把她当姐姐一样吐露心里事。

一回Kelly在MSN里东嫌前一个男友太黏人,西嫌现在这个男友太粗枝大叶。香香适时插上一句:「也许不是那个人不够好,而是你不够爱他,所以容不下他的缺点,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是会连他的缺点一起爱的。」

Kelly久久没有回应,似乎正在深思这几句话,.过了一会儿,突然无厘头地问她:「所以Dennis也有很多缺点罗??那说几个来听听吧,这样我才不会觉得自己不长脑,竟把条件这麽好的“前未婚夫”白白送给你。(後面加了个大笑的表情符号)」

当时她看着萤幕,再看看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全身湿答答,却只在下身围条浴巾的老公,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家伙是怎麽回事?跟他说了N遍的洗完澡要把身上擦乾,穿好衣服再出来,才不会把地板滴得到处都是水,可是他好像听不懂,她说她的,他照做他的,害她每次都得拿条抹布跟在这位先生後面擦地板…

就这样,她键盘敲得飞快,在MSN里一路数落她老公的“种种恶习”,看得太平洋彼端的Kelly笑得拍案连连,MSN上打了一长串的大笑符号。

「跟谁聊天啊?」韩向天手里拿着浴巾,擦擦湿辘辘的头发,自然又是甩了好几滴水珠在她电脑萤幕上,香香出声叱他,皱起眉头,但他根本不理,俯身低头就往她粉颊上啵,眼角余光顺道瞄了萤幕一眼,「在说我坏话厚?」他不以为意地问道,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去吮她的耳垂,大手抚着细软的腰肢,意图明显,「上床了,老婆,快点关电脑。」

「别闹啦,」香香觉得麻痒,拨开他的唇,「我在跟Kelly聊。」

这一招很管用,让他立时弹了回去。老实说,这家伙平常想找他老婆上床时,是不管谁在线上,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接把她拖离电脑萤幕前,唯独对Kelly不敢,只见他摸摸鼻子,往大床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咕哝:「那你们快点聊完,我等你。」

香香远远觑见她老公在床边脱掉下身的浴巾,钻进被窝里,自己的两只小手仍忙着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对了,再加一条,不吹乾头发就上床,枕头都被他睡湿了……她霹雳啪啦地继续敲键盘,但其实一点也不生气,嘴角犹是带笑。

「快点,香香。」床上那人隔空催她,半坐起身子,两只胳臂枕在脑後,一付大老爷闲闲等人伺候的模样。

没错,他的缺点就是这麽多,不过……她还是爱,而且很爱很爱。

终於香香下了线,关掉电脑,一脸笑咪咪,婀娜朝她的亲亲老公走去。

一回,香香跟韩向天说,她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韩向天反驳说他才是最幸福的男人,还俏皮反问她,觉得自己幸福在哪里?她一时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脑袋里想到的竟是寒夜里畏寒的她,一上床,就会被他一把拉过去,拿热呼呼的身子先帮她偎热冰凉的手脚,嘴里轻轻唤她香香宝贝…

她知道这就是她要的幸福,不多不少,刚刚好。

那他呢?他觉得幸福在哪里?香香也会反问他。

当时他诡谲一笑,要她先猜。她不肯,硬要他说,心想他会不会又做出什麽惊人之举来害她心脏噗通噗通跳,结果他只是执起她的手,反覆细看,过了良久,才难得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来,娓娓地说:「其实只要这样看着你…」再顺势揽她进怀里,「抱着你……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这是属於香香和小天的幸福故事……还在上演,永不剧终。(全文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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