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光溢彩》‧局中局 上 — 第三十四手 薄暮的呼聲

「义高,你到底搞什麽?」光望向一旁的友人:「我跟阿慎都大致检讨结束了耶。」连亮都被拉到一旁不得覆盘……这是怎麽了?

由保持开启的休息室门外可以听得见三楼微微传来的喧哗声响,大会堂楼层今天也举办了围棋活动,鼓励一般民众踊跃参与。

伊角收拾了手边的原子笔与棋谱:「越智也在楼下坐镇,不过预约下指导棋的人好像都涌向明日美那边……不知道要不要紧……」

「哈哈,老人家都喜欢美女吧!说起来你们交往很久了耶……」光起身,笑着添了些茶水:「什麽时候我才能参加婚礼啊?新郎我这辈子是当不成了,嘿……至少让我当伴郎吧。」

「就这麽说定,」欣然允诺……接过茶杯後,转头看向今天的问题人物:「义高,你到底怎麽了?有什麽困难大家一起坐下来商量。」顺手拉开身边的椅子……十年如一日的好大哥神情。

「也不是什麽困不困难的啦……但……其实也有一些……」吞吞吐吐,一脸尴尬:「但是……跟你们刚刚说的有点关联……」手指抠了抠脸颊……

光疑惑,看向对面的伊角:「……我们刚刚不是在检讨对局吗?」不解……

「原来如此,」一直沉默的亮突然出声,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什麽,看向身侧的和谷:「如果你是要问如何求婚的话,不应该问我,应该问光。」

伊角微微张了张嘴,颇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朋友即将到来的喜讯,而是为眼前两位完全搭不上线却有着默契的关系;一位居然主动有求於对方,一位居然能理解对方未说出口的心意。

相较於伊角的惊讶,光的惊讶点显然完全不同,而且比较倾向於惊喜……毕竟亮的体贴自己比任何人都感受深刻,倒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反倒是对和谷的扭捏大开眼界……要不是因为实在太过突然,无从计划,不然实在很想捉弄一番……

「……你、你那什麽眼神!?」明显掩饰情绪地大声说话:「干嘛就你有塔矢亮我不能有繁子啊??」阿慎也有奈濑啊!!

「是、是是……」光收回惊讶与略微有些调侃的视线,与伊角默契地相视一笑:「那你现在的状况是还没开口?」顺手拉开身边的椅子。

亮见状,微笑着坐到光身边,只觉得在这样晴朗的早晨,看着光与朋友检讨、闲话……心中满是欣慰,知道和谷总算进入状况後,便不再多言……理所当然的将更多心思放在光身上……

毕竟如今的自己要用全副的心思灌溉他……

和谷懊恼地抓了抓脑袋:「……你要我怎麽开口啊……」走近前坐到伊角身侧:「无论私下里再要好,他终究是老师的女儿耶……压力好大……」

「我说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伊角倒是不觉得有什麽:「你压力这麽大是因为森下老师还是因为女朋友是森下老师的女儿?」

闻言……抽脸:「这有什麽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光也跟着插话:「前者意思是你对自己的事业前途没自信,毕竟岳父就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森下老师自己的孩子又都没在下棋,自然会因为你是女婿而寄予厚望。」

「所以你们都明白我在烦什麽了……」颓丧地面朝下,直接往桌面趴下去:「唉……我要是会因为後者烦躁的话一开始就不会交往了啊……」

「说得也是,」伊角抿一口茶:「我刚刚好像问了多余的问题。」

「说起来……」不知想到了什麽,和谷突然来了精神,瞬间坐直:「阿光是你开口向塔矢求婚的啊??」我一直以为反过来耶…………

「呃……」这……

彷佛逮住了小辫子,坏笑着追问:「嘿嘿!教我几招吧!我想压力这东西只要我顺利开口,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啦!」半个身体都越过桌面了……

「那你应该问阿社,我的对象是男的,毕竟不一样啊,」光也不是省油的灯:「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阿慎又还没经验,你就不要省那一点电话费了,好好请教阿社才是。」哼……想玩我,门儿都没有。

亮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着实感到好笑……回忆起那个以『时间』交换誓言的夜晚,内心暖洋洋的,双眼顿时透出更多温柔爱怜……

伊角为几人又添了些茶水:「我觉得阿光说的没错,他的方式适用於塔矢却未必能用在森下小姐身上,问问阿社吧。」

「啐!」靠回椅背上,双手抱起後脑勺:「你当我没问过吗……我早问了!第一个问的就是咱们日本棋坛第一位闪电结婚的家伙。」

「喔?结果呢?」光也有了些兴趣……而光注意到,连亮都有些好奇……

大家都只知道社清春是与女友私奔後闪电结婚,却谁也不知道其中过程……

「那家伙超欠扁的!」和谷突然用手指将眼角撑起一个倒三角的形状,学着社那冷静与不屑兼具的语气:「『我就说跟我走,他就跟我走了,哪这麽婆妈!』」

『哇哈哈哈哈哈!好跩!』光笑翻了!

「超欠扁的好不好!」

「不会啊,我倒认为很像他会说的话。」

「我也有同感。」

随着欢笑声与时间的推移,楼下的活动似乎开始了致词……照惯例是主办单位与协办单位中的重要人物宣布围棋交流即将开始,为一天的活动拉开序幕……

「…………收了弟子…」因为围棋活动而感情出轨的议员的私生子。

原野谷川的河堤边上,明子提着书包,独自走在火红夕阳里。

单手拿着稍早前从久美子那儿收到的信件,『小亮』一边反覆阅读,一边思索……

这麽说来……彰子小姐是职业棋士才对,并不是什麽文书工作人员,那应该也不是小姐了,是先生的可能性高些……

那我回信时要写些什麽呢?他问我小孩子的思考模式……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虽然我是初中生,年龄上是比彰子小姐更为接近那孩子,但是毕竟没经历过他的情况……况且我也不太记得自己的爸爸妈妈……在更多时候,我觉得哥哥还有早苗姊姊就是我的父母……

不过彰子小姐居然会跟我这种初中生提起……这……这种外遇的事情……可见他是真的拿那孩子没办法了,不然彰子小姐给人的感觉很稳重、很靠得住……难道彰子小姐是属於比较不会跟小孩相处的性格?

说起来……原来大人也是有烦恼的,烦恼的事情跟小孩子不一样而已。

对了,就是这个……很多大人都认为小孩子没有烦恼,事实上才不是那样呢!我们小孩要烦的事情也很多啊!先不说要考试又要学才艺……就算是更小的小孩……烦恼才多呢!身体不够强壮,做任何事情都必须依赖别人、想要什麽东西也必须仰仗大人……其实小孩很可怜的,得看大人脸色……

遇到好的爸爸妈妈、哥哥姊姊当然没问题……但是遇到那种很糟糕的父母呢!?父母的言行总是会影响小孩子啊!像仓田阿姨就说过因为他先生是个怪人,所以他儿子也老是对奇怪的东西有兴趣!

夕阳下,河水波光流逝着薄暮余晖,明子将信件收回书包里……

足球队的队员正在为秋季大赛拼命练习,堤岸斜坡上做仰卧起坐运动的吆喝声此起彼落……

我也得快些去井上爷爷家练习才行……加油。

嗯??刚刚好像想到什麽……

对了,井上爷爷把写信的事情推给久美子的太郎哥哥,太郎哥哥也推给久美子……说起来也是学习了长辈的言行,一个推给一个……久美子虽然不喜欢,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即使不会随便推卸责任,但也认为拜托别人帮忙不是什麽难事……

唉,或许只是拜托我不是难事……

但也因此我认识了彰子小姐,我很喜欢彰子呢,每次通信都有种稳定踏实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他这次有问题询问我呢……呵呵…

以久美子一家的情形、仓田阿姨家的情形来看的话……父母的行为影响了小孩子,但是彰子小姐的弟子的母亲……嗯……是赌场的附设酒吧里的调酒师。

调酒师是什麽样的职业呢……但是赌场是不正当的场所吧……大概吧……不然为什麽要在工作场合另外取一个代号,不能用本名工作……

不过正在用『小亮』这个假名与棋士通信的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什麽……

嗯……就算在那场所工作的人不是坏人,个性也可能比较随性、比较潇洒……可能比一般人更加自由奔放,对小孩的管教也可能较为放任……嗯,有这样性格的母亲突然去世,小孩被接回生父的议员之家……

先不说父子之间与新妈妈的尴尬隔阂……单就警卫警备森严、出入都不自在来说,就能让小孩相当不适应了……这麽将心比心一想,那孩子肯定很痛苦……

所以回信就写,建议议员先生多给孩子一些自由,别老是太过关心……嗯……这样措辞好像不太对,我还是趁明天早自习比较安静的时候写回信比较好,今晚再重新措辞一下……

仰头望天的时候,薄暮的呼声拂过水手服的领巾……

加紧脚步赶往目的地的同时,内心正略作盘算……

要不要拿围棋周刊来对照看看彰子小姐是哪一位棋士呢……说不定能看得出来,因为我们家认识塔矢哥哥的关系,所以哥哥都会买回来看……

说起来我根本没见过塔矢哥哥,听说是我们家的世交,但是现在只有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哥哥还说他泡的茶很难喝……

嗯,回到家如果还记得……而且又有时间的话就稍微查一下吧,不过给彰子小姐回信比较要紧,他难得问我意见呢……

希望我能帮上他的忙。

『薄暮的呼声』这个标题没什麽意义,因为用上了这个词,所以分享一下。

刘其伟(西元一九一二年八月廿五日-二○○二年四月十三日),昵称刘老,电机工程师、知名画家兼人类学家;画作产量丰富,晚年将多数作品捐赠给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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