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职务错乱,不过消防员也是人民保母,直到众多全副武装的消防壮汉意识到『好像在胁持人质』、合力扑上歹徒……也不过是几秒的事情,毕竟重装备都带来了,又声势浩大、人多势众。
一位消防员赶忙把精次的绑缚松开,於是被绑目标再度冷静地出了个声……
「喂,该收工了。」进藤小姐大概已经僵硬了……
「…………嗯……」依然维持着中段构的架式,却开始颤声:「……我、好害怕……」
「……小姐根本不是什麽剑道高手吧,」消防小队长弄了两条毛毯来,示意绪方先裹上,随即轻轻将明子手中的武器撤下:「步伐不对、手也根本没有竹刀茧,看电视学的?很有勇气嘛!」
似乎感受到真的脱困了,明子瘫软了下来,直接坐到地板上:「……以前读女校学过几堂课而已……」还有女子防身术,其实都只是做做样子……
绪方将毛毯随意披到明子身上:「……要是大叔们再晚几秒进来,你的模样就不是像刚刚那麽威风了。」
被称为『大叔』的几位消防员,汗了一下……
这小鬼受了伤,嘴巴还真坏……
看了看还坐在原地的明子,绪方无奈……刚刚明明还很神勇……
随後小鬼别扭地撇了撇嘴:「……呃……谢谢。」机不可闻。
「嗯?」他刚刚好像有说话……
「没什麽,我先走了,大叔们说让我去验伤。」啧……我难得道谢了,没听到就算了:「呵……近距离看看消防装备也挺帅气。」
而当绪方准备跟着大叔们离开,却见到一位年纪不小的男性风风火火地推开封锁现场的阻拦人员,直往自己奔来……霎时之间有些不认得了。
直到男人蹲了下来,一把将自己搂在怀里,才听见熟悉的声音……
『臭小鬼!笨蛋兔崽子就只会让人担心啊!?看你都怎麽样了!劳师动众还受伤…………呜呜……』议员绪方靖夫,已经有些许斑白的发,与儿子的发交错在一起:『我就你这麽一个笨小鬼!干嘛不小心一点!!』
将下巴搁在老爸肩膀上,疲倦感顿时席卷全身:「我会笨还不是你的错,臭老头!这样很难看啦……我都没事了,你搞那麽狼狈哪还像国会议员……」平时呼风唤雨的家伙,现在急成这样了……
小光……我今天差点认不出自己的老爸,我想我会一直记得这一幕吧。
头发凌乱、西装裤上都是水渍……领带也没系好……还有贴近後我才感觉到他脸很油……大概这大半天一直没空打理形象。
可是小光,今天的我好像突然能了解到为什麽你会爱上臭老头了……
「我说你要抱到什麽时候啊……」虽然满舒服的啦:「他们让我去验伤耶,我刚刚可是被施暴了,搞不好其实内伤严重喔……」
「臭小鬼!少来给我这一套,我看你精神得很!」闻言,倒是稍稍松了手。
「啐……」真不老实,担心就说吧……又没人笑你。
「你就不会老实接受我的关心啊!别扭得要命!」到底像谁啊……
这边经历(感人的?)父子重逢後,另一边,明子依然裹着毛毯坐在原地,手中多了一杯热可可,旁边有位急救队的小姐正在问话……语气温柔异常。
行洋见弟子似乎精神尚好,也就不打扰父子团聚……迳自向明子快步走去……
「……您是家属?」急救队小姐感觉到行洋接近,於是起身将行洋拉到一旁,准备低声解释。
「我不算家属,但两家是世交,」看着不远处明子裹成一团啜饮热可可的模样……未曾有过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来东京读书前,家人拜托我全权照顾。」
急救小姐想了想……随即:「这样啊……那他的家人呢?」
「住在静冈,请问……明子小姐很严重吗?」
知道对方真的关心,立刻堆起微笑:「放心,目前判断没有外伤,但受到了些惊吓,应该不用住院……」另外一位小弟弟估计检查完至少要住院观察个三天吧。
行洋闻言,松了口气:「惊吓在所难免,总会恢复,谢谢。」随即欲往明子走去……
岂知立刻被拦下……
「呃……」急救小姐有些难以措词了:「虽然由现场以及他自身的描述看来……是没有被歹徒……侵犯,但是毕竟也到了衣衫不整的程度,你是男人,最好别太接近,在专门医生判断前我怕带给他不良影响。」
「……衣衫不整!?」不知为何,心头无名火瞬间窜起:「你是说那些歹徒……可恶至极!」看向裹成一团,状似很委屈地缩在地板上的明子……心中莫名的难受!
小姐立刻继续解释:「幸好救援即时,不然大概无法挽救……我们现在也不敢勉强移动他,尽量顺着他的意思。」想了想又补充:「按照惯例,医生晚些会帮两位受害者都争取静养,判断各方面合适後再配合警方做笔录。」
户外的风声好像在很遥远的地方,行洋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缩成一团的明子,犹豫了一会儿……随後下了某种决定……
「马上让他做笔录,没关系。」既然没受外伤,我可以说服明子。
人要在经历刺激的当下立刻回顾或检讨,时间拖得越久越无法正视过去,因为人是很脆弱的生物,会编织谎言欺骗自己,遮蔽真相。
「……这……」诶??就、就直接走过去了!?
行洋还没走近,明子似乎感觉到了视线……缓缓抬头,见到来人,马上崭露出笑容…………而这个笑容让现场的急救队员与行洋都放松了不少。
「……彰子小姐。」
行洋对这称呼愣了会儿……随即有些腼腆:「这里人太多,这麽称呼我会不好意思。」嗯?他在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称呼我彰子小姐……
俏皮一笑:「说得也是,」盯着手中的温暖液体:「我刚刚就在想这个好好喝,可以引进会所。」其实是希望塔矢先生也能喝到……
行洋笑笑,蹲了下来:「你做主吧,我相信你们兄妹都有经营头脑……站得起来吗?还要去警局协助警方做笔录。」
「喔……对喔,我也不能一直休息……」两三口喝完杯中的可可:「但是我腿软啊……」可怜兮兮的表情……
「腿软?」不解……
明子鼓起腮帮子蹙眉:「当然啊,我可是在风雨中骑脚踏车追过大半个东京耶!」这人真不体贴……
看着这样好像要邀功、好像在撒娇、好像很神气,又好像………总之很令人费解的神情,行洋当真笑了出来……
「呵,急救人员还担心你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不少:「结果原来你是肌肉酸痛,操劳过度。」也对……我也未必追得上歹徒。
「嘿嘿……对我刮目相看了吗?」除下毯子,尝试着站起身……
伸手相扶,语气无奈:「虽然我很想要你以後别这样,但换做是我也会追下去。」随即注意到明子身上的衣服几乎紧贴着肌肤,连忙将毯子再度帮着披上……
眼神单纯:「嗯?这等等要还给人家吧……」
语调温柔:「嗯,但暂时先盖着,会冷。」傻瓜,会被人看光……
绪方果然被医生宣告要静养三天,出院後还得在家休息一周,为此绪方精次只是一脸不甘愿,实际行为上倒也配合……可能伤处是真的很痛,只是生性倔强才没将上药时疵牙裂嘴的神情表现出来,警局的笔录也在医院病床上澹定地完成,至於他内心是不是真的澹定,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明子到了警局後穿上行洋的外套,做笔录的时候虽然明显有些害怕回忆当时在绑匪巢穴的混乱情景,但也顺利将笔录完成,为此警方相当感动,决定择日颁发表扬状给今川明子,虽然为了不让哥哥秋人担心,明子希望尽可能低调,但警方坚持表扬状上的『英勇市民』几个大字是少不了的……
泉拉面也将获赠全新的外送脚踏车,绪方议员对这细节很周到也很慷慨。
风雨增强了起来,前前後後一折腾,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路灯带着点诡异的明灭,明明是电力供应却犹如风中残烛般脆弱,倒是行洋步履匆忙……
撑着伞,行洋回首:「……明子小姐?」怎麽好像没跟上?
「塔矢先生,您走太快了……」唉,这时候就开始感受到哥哥的体贴了,塔矢先生跟自己的女友走路时也像过年返乡似的匆忙吗……真是!
会不会是因为跟我一起才这样呢……有可能喔。
「抱歉,我担心风雨强了,没考虑到你的脚……」赶忙收了伞,回身、背对着明子蹲了下来:「上来。」虽然温柔,语气倒是命令式的强硬。
「啊??」直觉性地退了一步……这什麽情况?
风雨中,行洋的语气淡淡的,却很清晰:「是你坚持只让警车送到社区外,所以得靠自己尽快到家,明天我会跟秋人连络告知大至状况。」
「因为我怕塔矢先生的邻居看到了警车,会给您添麻烦……我上去了喔……」慢慢往行洋背上靠:「其实我回久美子店里就行了。」因为女生宿舍早关了……
背着明子,站起身,迈出步伐……
大雨下,明子右手为两人撑着伞,左手紧紧搂着行洋的脖子……
或许这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刻了吧……
「没做亏心事,邻居不会说什麽。」这女孩都淋湿了,身上还是没什麽重量。
……原来是为了我着想,其实比起没见过面的津田小姐,明子好像更像小亮……很替别人着想。重点是稍早在信箱中看到那张面馆的信息纸条时,我才突然发觉……明子跟小亮的笔迹几乎是一样的,或许我该留意一下会所的收支纪录,比对字迹。
明子有可能就是小亮吗?但若是的话,过年那晚为何没对我提起?
「对了,你的手……」看着自己视线右前方,撑着伞的白皙手腕……
「嗯?」我的手怎麽了……
「之前在书局的时候注意到,你的手上有像烫伤一样的痕迹,都好了吗?」但是烫伤到那种程度却没看过他上药,这样可能痊癒?
「……那个啊……」撑着伞的明子内心狂跳了起来:「那个不是烫伤。」
这要我怎麽说啊?说是因为当时同寝室的学姊在做漆器所以害得我过敏?那不就穿帮了吗……
「到了,」轻轻放下背上的明子,笑容中有些无奈:「我好像问了让你为难的问题,不想回答没关系。」问这个问题让他全身充满了戒备感……奇怪的女孩。
眨眨眼……盯着眼前正开门的人:「喔。」
能不说就别说吧,我现在又饿又累,明天还得回学校跟校方解释…………不知道美津子是不是很担心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