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曾出版过一书《禅宗及其与艺术的关系》,生命主客观的关系将是期末考的重点,右下角那边小字的注释……我看看,你们针对那一行写一篇一万字左右的报告,下周交上来……」
黄金周过後紧接着是一连串混乱的考试,升大学後与高中时期不同的是……学习专业类科的时间明显增加,四处可见画油画画到肩膀酸痛的学生……久美子甚至不敢侧睡压迫手臂……
「该死……真是堆积如山的作业……」
明子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每科老师都出一点……就很多了。」
「你也真认命,我去那边吃午餐了……拜拜!」
「拜拜……」跟他们约好在美术馆那边吃饭,现在过去正好……
校园已是林荫壮丽,早已见不到樱花绮丽的色调……户外享用午餐的学生多半没闲着,看眼神便知道正在回忆上课内容,有的甚至直接拿出书本……离期末考还有整整一个月,校园俨然已经呈现戒严状态。
来到约定的地方,翻开刚刚上课做的笔记……背倚着树干的时候能感受到绿荫的凉爽,啁啾鸟鸣好似在耳边欢快地歌唱……
「呼……」索性坐了下来,忍不住闭目养神:「好舒服的风……」
「呦!睡着啦?」久美子的声音:「吃饭皇帝大,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久美子……」睁开双眼:「你们一起到了啊……手还好吗?」
久美子尝试握了握自己的右手……无奈:「虎口还是超痛,医生让我休息两周再看看状况。」
「休息也是训练的一部分,」金子已经跟大夥儿混熟了,席地坐到明子身边:「这是上次说要帮大家带的酸菜饭团,就是我上学途中会经过的那间中国餐厅卖的……啊,明子,」
「嗯?」好像很好吃……
「你在找打零工的机会吧,我早上看到他们贴出海报,有在徵人。」
美津子伸手拿了一颗颇有份量的饭团:「那我就不客气开动了……餐厅的工作会不会太劳累?中午要营业的话听说都是大清早得起床准备。」
「他们只是徵跑堂,不过要穿旗袍喔……」看了明子一眼:「而且不是传统的,是超短裙的那一种。」
「咦!?超短裙?」明子差点呛到:「……还是不要吧,怪难为情的,如果是正常的长度我就去……」
「也对,明子的裙子都是膝下三公分的标准百褶裙,」久美子威胁:「明子如果去穿超短裙,我会跟秋人哥哥告状喔……他肯定会立刻飞奔到东京。」
无奈的眼神,苦笑:「拜托……我都说我不会去了嘛!」要是真让哥哥知道了,别说飞奔到东京,恐怕会直接杀入店家把我带走吧……
「秋人哥的个性还是没变吗?」金子已经离开静冈很久了……询问:「听说他结婚了,没转移注意力吗?」
「完全没有。」久美子还夸张地做了个不的手势……惹得右手一阵发疼。
「虽然我想我们都不介意帮明子准备三餐……但……」很久没说话的美津子开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子……你自己有没有想过要做什麽?」
一边吃一边考虑:「……我不想做太需要动脑的工作,脑子光是应付课业就不行了……劳力一些的没关系,或者是动作持续性的工作,比方说打字员之类的……」
「有道理……不然脑子肯定先报销,但你会用打字机吗?」久美子好奇。
「不会。」唉……………
金子嘴里还嚼着饭团,却立刻接话:「不过如果有这类工作的话还是应徵吧,我可以教你,之前我一直都在伯父那儿打工,」笑得很得意:「现在可是打字高手……不过……明子,你除了音乐之外,有些什麽专长?」
懊恼地卷起眉毛:「……果然我太天真了吗……我好像什麽都不会。」
美津子想了想:「……茶道吧,」开始肯定自己的想法:「我记得你很熟悉所有的顺序跟礼仪,而且还因为家里的关系熟悉各种茶。」
「啊!」久美子也从旁观者的角度介入:「因为我自己也常用……所以不觉得,但是明子会用收银机喔!」
众人一边咀嚼着好吃的饭团,一边在树荫下思考着这个难解的问题……
明子到底能做什麽……
「唉……」「唉。」
「对不起……大家都在帮我想办法,我还挑剔……」果然想要靠自己没这麽简单吗……
金子豪迈地两口将饭团克光:「这无所谓,出外靠朋友……久美子也算有半个家在东京,你的确是最令人担心的家伙。」
「即便如此,工作还是慎选比较好,」美津子吃得很秀气,还剩整整一大半:「东京最近治安不太好,我听说」话没说完便被久美子打断。
「啊啊!那个我知道……其实我们店里昨晚就被抢了!」
「咦!!?」三人惊讶……
「那……你住的地方还好吗?」担心……
摆摆手,不以为意:「放心……对方以为我们店里只有小姐而已,可是他没想到後面厨房的师傅们听到前面不对劲,大家一到前面,发现事态严重!众人立刻扑了上去!」好像在说书一样,眉飞色舞……
美津子有些紧张:「……这……说重点,你没受伤吧?」
「哎、听我慢慢说……」显然说上瘾了:「我们最老的师傅高龄七十,我家特地从海外聘请回来的……他老人家可神勇了!提起杆面棍三两下制服一个歹徒!」
『一个!?难不成坏人有很多个??』那位师傅还在用同一根杆面棍吗……
用力点头:「有三个喔!一个拿武士刀、两个拿匕首,我吓得不敢乱动……」
『後来呢?』明子也很紧张:「抓到人後报警,应该就没事了吧?」
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不的手势……用的是左手:「可惜啊……我们其他年轻师父太害怕了,结果被那夥人打得落花流水……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老师傅才瘫软下来……不过多亏了他,我们店里没有损失一毛钱。」
「老人家没受伤吧?」这才是重点啊……
「没!!还硬朗得很,把其他不中用的小夥子都训了一顿!」
明子愣了愣……随即:「……有这麽恐怖的犯罪者……还没被抓吗……连津田屋也敢抢……」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世界上想要不劳而获的人太多了。」美津子听完『说书』後,也蹙紧眉:「明子,你找工作真的要当心……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要乾脆在津田屋工作?」试探性地看了久美子一眼。
再度伸出一根手指说不:「这个我早就提过啦!明子自己不要的……我又不能勉强他……」
歉意的眼神:「我已经常常往你那儿跑了,也常吃你的东西……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刻意弄个职缺给我……」
「说那什麽傻话,我们是朋友嘛……你来我家住又没什麽,况且我们俩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说着还暧昧地笑笑……
「?」他是哪根筋不对…………
久美子夸张地说着:「你们不知道吗!?我跟明子的友谊是上天注定的!」
「呵……都说什麽傻话,」明子被逗乐了,知道久美子肯定有什麽妙点子:「这是从何说起?」
一副非常了不起的模样:「因为好吃的糕饼要配好茶,好茶也必须配糕饼……所以啦,糕饼跟茶各自是不能单独生存的……你们懂吗?」
「听你胡扯。」金子很老实。
「呵呵,很有趣啊……」美津子当个笑料听听……随即泼冷水:「但要真是那样,彰子小姐恐怕会吃醋喔……」意有所指的看了明子一眼。
明子眨眨眼……用手帕抹了抹嘴角:「你们看我做什麽?」好奇怪的眼神……我脸上有什麽吗?果然饭团吃得我好撑……
万里无云,阳光由林荫筛落下来的光丝,让微凉的风添加了些许暖意……
美津子与久美子望入明子单纯的瞳,意图想传达些什麽讯息……却未果……
金子食量大,再抓起一饭团吃了起来:「彰子小姐是哪位?」应该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是我的笔友啦,」不知为何……提起彰子小姐便有些腼腆:「从初中通信至今好些年了。」
「笔友……而且是从初中到现在?」不会吧……
美津子似乎察觉出金子的情绪有异,立刻提问:「怎麽了吗?」
一边啃着自己的第二颗饭团,一边耸耸肩:「没什麽……我记得你们三个是一起从文化女子学园毕业的吧?」世界上有这麽巧的事情吗……
但塔矢先生的确说过那位对像与我同年,况且那天在音乐教室……我也导出了『对方是文化女子学园的学生』的结论。
「嗯!是啊……我们是拼了命才一起考上的!」明子充满信心地说着:「正因为如此,我们得更努力读书才行。」
「嗯,这样很好。」金子回话的同时,向当事人以外的两人投以一个意有所指的视线……
「……快要上课了,我还要到西边的大楼去,」收拾东西後:「先走了,正子,多谢招待。」金子肯定知道些什麽,但我想他不是会随便打破明子与彰子小姐相处的平衡的人……应该会先跟我还有久美子商量。
「哪里……」若有所思且一语双关:「……往後也请你多多关照。」因为我也有些事情想弄明白。
「呵,你们俩一来一往的好奇怪……自己人说这些做什麽。」
久美子凑近明子面前……凝视:「……你也真是硕果仅存了……」就算已经决定对彰子使用拖字诀,但明子也不是普通的迟钝耶。
「嗯?」这到底是……………………
「我想爸爸应该知道有人指点我,但是透过围棋的整体感觉……也间接了解了对方大致的轮廓,知道佐为也是一位优秀的棋士,便不想戳破我吧……」现在想来,爸爸其实也给了我许多空间……让我们成长。
虎次郎继续窝着打呼噜,光也窝在令人安心的被窝里。
「这样的确比较说得通,哈哈……我想起好久以前亮必须让我两子的事情。」
「啊,经你这麽一说,是有这麽一段……」好怀念呢……
光挪了挪身体,依偎身旁温暖的体温……轻声:「爸爸他其实洞悉一切,只是都没有点破,其实我常常觉得虽然他见不到佐为,但是两人之间的缘分却从遥远的年代便开始了……有时候,命运真的很奇妙。」
轻抚了抚恋人的发:「我想佐为一直都知道爸爸透过我的转变在观察他……然而那种磊落俊逸的棋风,透过我的成长……爸爸看出了指导我的佐为的诚意。」
「嗯,跟爸爸一样,对围棋用心至诚……或者该说对生活用心至诚。」眼珠子转了一圈,开始胡思乱想:「学习音乐的人、致力於茶道的人……还有津田屋这样囊括古今中外点心的店铺……认真经营的人……我在想久美子阿姨他们津田家跟妈妈的今川家……或许几代以前有过生意往来,也可能因此才都住在静冈…………或许久美子阿姨与妈妈在中学相遇,并不是偶然……」
亮淡淡地笑着:「……这个嘛,或许要问久美子阿姨会比较清楚……晚了,睡吧。」
「嗯……晚安,亮。」
「晚安,我心爱的光。」
久美子的『糕饼与茶园命中注定论』,让草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首歌,推荐苏芮《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