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篇】
光阴似箭,五个月後──
却说,当五个月前,张夫人去张家农舍将自己的儿子,及未来儿媳妇带回家那时,张伟德在马车里听闻了张夫人与颜如玉所说的那些话後,便知自己无庸担心「娘亲」和「娘子」之间会有什麽相处上的问题。他知自己的娘将会是个疼爱媳妇的好婆婆,而颜如玉也将会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媳妇。
所以,他张伟德就没什麽好烦恼的,唯一要做之事,便是努力读书,好参加当年八月份时的解试秋闱了。
至於原先忧虑收留颜如玉,会招致辛子练不悦的张老爷,起先在心里头还真是有些困扰。但当他瞧见颜如玉乖巧听话,张夫人对她喜爱有加,想想,只要不让辛子练知这颜家闺女正住在他的府上,或许便没事了。因此,在一个多月後,他也开始放宽心,适应起家里头多一个人的生活。
不过,最叫张老爷高兴的,是自己那个傻呆儿子,居然想去考功名,这真是他始料未及之事呀!想他们张家世代为商贾,要论铜臭味的话,是满鼻息,但若要论书香味的话,则是没闻过。所以过去这五个月来,张老爷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张伟德读书,除了是少爷有事找之外。其意,乃是希望他们张家能出现第一位真正的「读书人」,好光宗耀祖!
此时,在张伟德的寝房里──
「娘,别再塞了!那木箱子快要被您给塞破啦!」张伟德临上州府去应考的前夕,张夫人正在为儿子整理行囊。
「哎呀,你别吵嘛!这些都是必需品!哪,还有,这是如玉为你缝制的新衣、新裤,是让你上考场时穿的。哪,这是她为你缝制的新布鞋,看这鞋面的手工多好!哪,这是……」
「娘,我知晓了!您尽量塞吧,反正是让马儿驮拉,我操什麽心呢?」一听到娘装进木箱去的,全是颜如玉的爱心,嗯,没错,再重,他也要扛走!
「这个孩子!」张夫人知他在想什麽,忍不住好笑的觑他一眼。
「呵呵──」而张伟德的反应,便是对着他娘傻笑着。
「不过,要是如玉能跟你一起去的话,我会更安心一点。至少,她比阿福会照顾你。唉,真不知你爹为何突然变固执了,竟不许如玉出张家大门一步,说什麽怕被那个辛、辛什麽来着的见到,会有麻烦!想不通!」张夫人有些恼怒的说着。
「娘,您别担心,我会没事的。而且,在我明年五月中进士之前,如玉还真的是别让外人瞧见住在咱家里的好。」张伟得这话说得好严肃,让张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儿子啊,娘发现你和如玉可能有什麽事没告诉娘喔!为什麽连你也觉得要防外人呀?还有啊,你去考试时,尽力就好,中不中都没关系,爹娘没指望你来养,听到啦?」她只担心儿子期许自己太高,万一没考好,不就太伤心了。
「娘,其实也没什麽瞒着您的,就是如爹所说,这辛子练当初没良心的将如玉赶出了颜府,害她无家可归。若叫他知晓了我们收留如玉的话,恐怕他的船只和驿马车,将不再让爹雇用来转运货物至其他州县去贩卖,如此一来,爹的生意便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我们就多注意一下,小心为是。」他暂时还不想让他的父母得知颜老爷之死,并不是如表面上的简单。「对了,娘呀,如玉为何没跟您一起过来呢?」赶紧转移话题,免得娘再追问下去。
「哦,如玉呀,她还在赶绣一个荷包,说是要让你带着,好让你在想她时,可以拿出来瞧瞧,免得你害相思!」赶制荷包事真,怕张伟德相思事假。
而张伟德听完後,只哈哈大笑不止,不置可否。
「啧,这孩子在如玉丫头来了之後,好像变聪明了,越来越不能骗他了!」张夫人在心中如是想的时候,是喜悦的,不是抱怨。
※※※※※※
半个月後──
张府大厅。
「阿福呀,你到县衙附近去晃晃,看有没有报房的人准备要报喜了?」自五天前,张伟德从州府应试回来後,这张老爷便天天等着放榜。此时,如过去几天一般,他又在催阿福去探探动静。
倒是张伟德自己无要无紧,悠闲得很,所以此时也在大厅上的他,一听闻爹的话後,即说道:「爹啊,您甭着急,该来报喜的时候,报人们自然会出现在我们张家的门前,不用阿福去看。」话落,他转头对旁边隔着一茶几坐着,正与他对奕的颜如玉说:「如玉,别发呆,该你下了。」
「哦。」应了一声,她赶快低下头想下步棋该如何走?只是,她的心思不在棋盘上,所以想着想着,她的眼光便忍不住大门外飘去。
张伟德见状,「如玉,别说你也在等那报喜的出现吧?」
「我,如玉是……」而就正当她要回答时,忽闻张家大门被打得山响,接着又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爹,这是县衙里的报房来报喜了!」说完,颜如玉便冲到张老爷跟前,伸手搀扶他从座倚上起身,准备要往门前去迎报人们。
但,张伟德却说:「等等!我说如玉,可能要先委屈你一下,到後头避一避。我怕门外恐怕不只是有报喜之人,而是整个清平县的百姓都来看热闹了!」一定是如此,要不然怎麽会有那麽大的响声,就好像暴民正在造反一样。
颜如玉听罢,便点头道:「嗯,好,那我就到後头去,免得有认识如玉的人在其中见着了如玉,而将我在此的这事告诉了辛伯伯。」於是,她向张老爷福了福身後,便退入房里。
之後,张老爷和张伟德便一同往前门去。而一到时,便见房门已应了门,且见一群头戴红缨帽子的报人,正在张家的大门上贴报条呢!
却说,当这些报人们一见到张老爷出现,知道讨赏的时候到了,便大声嚷着:「头二三报,报张家公子高中解试头榜!」
这话,真是叫张老爷听到乐不可支,「呵呵呵!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张家居然也有这麽荣耀的一天!」然後,他便和张伟德站在那儿傻笑,忘了要给赏。
只不过,没等到红包的报房,却是不舍得走,於是再喊一次,「喜报贵府公子张伟德,应本科解试秋赋,高中榜首!」
此时,张夫人出来了,见到那对父子只知在那乐呵呵的,却不知要对报喜之人有点表示,便急忙来到张老爷的跟前,对他说:「老爷,打赏、快打赏呀!」
「啊!是,这麽重要的事,我居然忘了!」就见他连忙从裤腰间抽出几吊铜钱来,准备行赏。然而──
「恭喜张老爷公子榜上有名,今日的赏钱,就由我来出吧!」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颜如玉避之唯恐不及的辛子练!而他的身後,则是跟着他的新总管──顾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