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篇】
喝完粥、洗完锅後的张、颜二人,望着四周的白茫,好像除了回农舍里去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走动了。
只是进到了屋里,那张伟德有书可读,而颜如玉却不知能做些什麽?
「颜姑娘觉得无聊吗?」在书案前读了一会儿书之後的张伟德,抬起头来往床榻的方向瞧去,却见坐在床沿的颜如玉,是正发着呆,不知在想啥?
「啊!」冥思中的颜如玉,被张伟德的出声给唤醒了。「张公子有事吗?」她立即关切的问道。
「没。」张伟德带着微笑的摇了摇头後,说:「小生只是觉得颜姑娘无事可做,光坐在那儿,恐怕是很无趣吧!」
「如玉我是有那麽一些些沉闷。」想说实话,但又怕伤着了张伟德的心,叫颜如玉说起话来是斟酌再三、小心翼翼的。
「沉闷嘛!」张伟德说话之际,人已是从椅上站起,双手习惯性的负在身後,开始在房中来回踱步起来了。
颜如玉见状,知他又要想事情,便也连忙起身,紧紧来到他的後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其用意乃是见他有危险时,好能及时拉他一把。
而就当张伟德在房中绕了两圈之後──
「啊!有了,我有主意了!」张伟德高兴的自言自语之後,竟蓦然止步!
「噢!我的鼻子,疼!」然而,这回喊痛的,不是张德伟,却是来不及停下脚步,硬是往张德伟身後撞上去的颜如玉呀!
「颜姑娘,你没事吧?」他焦急的转身,双手速速搭上颜如玉的两纤肩,微弯身,挨近颜如玉的脸庞,细细瞧她的俏鼻,看有否红肿?
「张公子,我没事,但,您这样瞧姑娘家,是很失礼的!」颜如玉说这话的同时,还能感到张伟德温热的鼻息,是正吐在她的脸上哪。
但是张伟德一听,「咦?这句话好熟唷!在哪儿听过呢?」他放开颜如玉,站直身,脚跟一回转,又再次踱起步来。不过,这回他没走上几步,颜如玉亦未跟上几步,便见他两手一拍,欢喜的说道:「对了!」他转过身来,再次面对颜如玉,说:「那元宵夜,颜姑娘身边有一丫环,那丫环还伸手拉了我一把,帮我从地上爬起,对不对?就是那时,她对我说过这话!」
「是,我是有一丫环。」颜如玉真希望张伟德没有这麽好的记性,因她恐怕他又会追问下去。
果然,「那她呢?颜姑娘为何此次未带丫环从书里头出来呢?」话落,张伟德开始东张西望。
「嗯,其实我也不知她此时在何处?我……我也正在等她。」难得说一次实话,让颜如玉心里真是舒服。不过,她很怕张伟德还有其他疑问,若他再问下去,她便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幸好,张伟德听罢,只颔首,说道:「嗯,看来这仙界里的规矩,也是挺复杂的,是一点儿也不比人间的简单!」语毕,他朝颜如玉笑了笑後,又说:「颜姑娘,适才,我在踱步的当儿,可是想出一个主意,可帮颜姑娘解闷!」
「哦?张公子有何主意呢?」她微仰首看着张伟德,好奇的问道。
「咱们来下盘棋吧!如何?」说完,也不等颜如玉的反应,那张伟德已跑去掀箱子,东翻西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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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後──
话说,这从小就偏爱下棋胜过针黹的颜如玉,说实在的,於她在世短短的十八年头当中,能在棋盘上赢过她的人,还真是寥寥无几,特别是颜作志还曾请名师来教导过她。因此,当她今日碰到棋艺相当的张伟德时,心中可是大叹过瘾。
也因此,这盘棋赛,在你来我往、你厮我杀、你讹我诈的过程当中,一个时辰下来,竟是不分胜负,最後还以和局为最终之结果。
「呵呵,真是未料到颜姑娘的棋艺竟是如此精湛!不过我猜,颜姑娘恐怕是在某本棋谱中待过一段时间吧。」坐在床榻上的两人一比完,张伟德随即热忱的向颜如玉夸奖道。
而边帮忙收棋子的颜如玉,却只是模拟两可的淡淡回答说:「嗯,如玉曾特别研究过前人名家的棋谱。」但,待她将最後一颗棋子收回木盒之後,突然出声说:「糟糕,现在是何时何刻了?如玉耽误张公子不少读书的时辰,真是罪过!」
「不要紧,反正我读书是纯兴趣,有读也好、没读也好,都无所谓。倒是难得能与颜姑娘一同切磋棋艺,反是让小生我心里头好欢喜呀!」他又咧着嘴儿,傻傻的笑开了。
但,颜如玉有疑问,「读书是纯兴趣?难道,张公子做学问,不是志在功名?」她边问话的同时,也边下床榻,将棋盘棋子拿去其中一个大木箱里放好。
跟着下榻,尾随颜如玉的张伟德回道:「功名,我是一点兴趣也无。谁要去当个狗官哪?我张伟德是宁可成为一名讨食的乞丐,也不要去当个剥削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他义正词严的态度,让颜如玉吃惊的望了他好半天。
「张公子,您这话是什麽意思?」她不明白这看起来好脾气的张家公子,为何突然变得这麽义愤填膺?
「我的意思是说……唉,说不清哪,我打个比方好了!就比如我们清平县的县太爷吧,想当年他也是个读书人,也是个进士出身。结果,来到咱们县後,不但没成为保护良民的父母官,反而利用权势,巧立名目,向商家农户小老百姓征收各种不同的税!但若收税是用来造福人群也罢,但他不是,这些税收,却是全进了他的私囊!还有,若百姓有冤,向他申诉去,他是不看对错、亦不论是非,而是单以原告及被告双方红包的大小为标准,谁送的大,就判谁胜诉!颜姑娘呀,你说,我为何还要去求功名呢?」他说到面红耳赤,气呼呼的,一口气都快咽不下了。
「啊!张公子,您是何以得知这些事的?」颜如玉想起自己上公堂那日,是未曾给过县太爷半点「好处」,难道,这就是她如今没家可归的原因?
「唉,我爹我娘常在我面前讨论这些事,他们以为我不懂,其实我是将这些话语都藏在心里,不说罢了。还有,我那个在县衙里当师爷的表叔,有事没事来家里串门子时,往往几杯黄汤下肚後,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他全都说尽了。」说这些话时的张伟德,是满脸正义凛然,竟没了平时傻酣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