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澄然吁了口气,眼神转往窗外有着招牌闪烁,几笔涂鸦,错落的,有种参差不齐的美感的大楼,自言自语起来。
瞪着红黄灯光好一会,他收回视线,感受色差错觉在蔼然身上的效果出神。
「我去找范雨落要他把钱转到另一个帐户的时候,从......大概有七楼吧?我也不清楚,反正有点高的地方摔下来。其实我也不知那时心里真正的感觉......为何我会发昏,眼前一阵黑?我一直以为我忘了,但我没有。妈妈跳楼前最後那个眼神,让我退缩的放开原本紧握着她的手。那时......我觉得......她好像在责备我。因为我不排斥范毓伦所以让她意志不坚定,好像全都是我的错!我要为爸爸的死负责......好多感觉......医生曾说我的心里有伤......」他摩娑手臂,皱起眉头。
自从坠楼之後,很多感觉就鲜活起来,尤其是对爸爸的印象,还有自己的任性。想起爸爸本来是个认真又温柔的人,想起他厚实有点粗的手,想起他做标本的专注表情,想起他们全家曾看过的蝴蝶迁徙盛况就是书上写的,是充满力和美的代表作。
成群的蝴蝶挥舞着翅膀,形成一条蝶河,也许翅膀已经褪色或残破但仍奋力往前飞,为了後代拼命,即使牺牲也很值得。
好几个春夏,他们穿越森林,感受水土和空气和自然界生物结合的味道,从清晨的雨露到傍晚的夕阳,然後一家坐在阿姨温馨的民宿用餐,笑着,聊着,看每张都有故事可说的照片。
一想到那些美好的过去,他就忍不住哭,偷偷的哭。
「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爸妈还在,什麽事都没发生,你和范雨落就不会交往的这麽辛苦?外婆和叔叔或许也不会翻脸,我们更不需要别人自以为好意的帮助。我不是说你想证明给谁看,所以放弃捐款也和范雨落分的那麽清楚。我只是......只是很心疼你的辛苦。范雨落那麽爱你,他不会什麽都不说,他会给你最好的生活,给你......」
蔼然微动了动身体,发出朦胧模糊的声音。澄然连忙站起来,蹑手蹑脚要出去。
「澄然?」
「姊......你睡得好熟喔!我肚子饿毙了!」
她揉着眼爬起来,发现手里的T-shirt,振起精神笑笑。他转身,退回房内。
「什麽时候回来的?」打了个哈欠,她收好床上的资料,打开灯「我做了晚餐,放在桌上。」
「看你睡的熟,不想叫醒你。」澄然耸耸肩「在外面晃了一天,什麽工作都没找到!大概我名声太坏,没有老板敢用我!」他有点不知所措的扫了蔼然一眼「学校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你不要操心也不要去陪我去拜托,我会自己解决。也许一年,也许两年,我不能给保证但我一定努力上高中或什麽的,就算没有学校愿意收留我到国中毕业,就算自己自修......我一定会努力!」
「我知道了。」蔼然信任地笑着说「慢慢来吧!我会陪着你。我们系上主任介绍我去她好朋友的昆虫工房打工,那个工房除了介绍昆虫生态和习性之外还有相关产品,比方造型书签、杯子、杯垫、背包等等,时薪还不错。我们系主任还说,如果我有别出心裁的点子被采用做成成品後,每卖一个就能抽四成!很不错吧?」
澄然淡淡地笑笑。
「没有问题的!嗯?不过姊还是希望你能尽快复学,还有把心理状况调好。」她推着澄然往客厅「饭菜都凉了,我们快点吃吧!」
姊~我当然相信你!澄然忍住想哭的冲动。
如果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实现奢侈愿望的机会~
就像爸爸说过的,要化成蛹的幼虫必须先织出一张垫子,然後用尾钩将自己吊在上面,经过一波又一波的蠕动,在蜕皮时迅速地将尾钩从旧皮中抽出,瞬间精确的钩上垫子。最後破蛹时也必需迅速转身伸出四足,避免坠地。
他接过蔼然递来的,上面放满菜的碗,默默的扒几口。
我希望你能幸福!延展美丽的翅膀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