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时，曲少阳、卓立和艾凌三人已经身在前往香港的班机上。
这次全剧的拍摄地点都在香港浅水湾，为期三个月。程浩的阿姨在那里开了一间度假别墅，因为正好是在旅游淡季，程浩早在开拍前便和阿姨情商，将整座别墅包了下来。
程浩已在几天前先行出发，先去和当地熟人打声招呼，顺便做些探勘外景的准备。而他们一行三人只要如期抵达香港的落脚处就行了。
不多时，飞机便起飞了。他们三人坐在商务舱里一边吃喝一边大侃特侃。毕竟许久未见，好朋友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现在想想，我们这两个大男人还比不上艾凌。」卓立忽然有感而发地说道。
「嗯，我十分同意。」曲少阳点点头。
「你们两个没睡饱是吧？一大早就在瞎扯些有的没的。」
「我可不是随便说说。」卓立说得煞有其事，「经过这些年，我愈来愈觉得你是我们风流三侠中最行的，我对你甘拜下风。」
想当初，他们三个可是大学时代的最佳三人行，虽然还不至於呼风唤雨，但是受到全校男女风靡崇拜的程度却是不在话下，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得他们，也因此得到一个「风流三侠」的封号。
有时他们甚至还轮流为对方「挡人」，不然在他们各自的fans热情蜂拥之下，可能无法顺利去约会。现在想想，那还真是一段年少轻狂的青春岁月。
曲少阳很有默契地附和道：「卓立说得没错，说起换职业或是换情人，你的速度绝对没人比得过，风流二字你是受之无愧。」
想起从前，笑意就忍不住滑上他们的心头。
「拜托，感情、事业各人自凭本事，我只不过刚好比你们多了那麽一点点美貌和魅力，你们不用太难过，多加把劲就行啦。」艾凌不无得意地笑笑。既然他们要这麽夸奖她，不接受的话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哇，才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曲少阳笑着轻敲她的额头一记。
「不过是事实而已，好说好说。」她索性痞到底，一痞天下无难事嘛。反正这两个大男人从以前就宠她，她在他俩身边可以尽情撒赖，完全不必有任何罪恶感。
「看来是我们两个把她带坏了。」卓立半无奈半宠溺地笑叹。
「那是你好不好？少把我也给扯进去，还不都是你给她的坏榜样。」
「也不能完全这麽说吧，要学坏也得有那个资质，只能说她天资聪颖，没办法。」
「也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一直听着他俩你来我往的艾凌，终於忍不住开口说：「两位师父，你们说笑话也要负起责任啊！好歹我也是你们『调教』出来的高徒，你们居然在我身上寻开心，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而两个男人的回应则是朗声大笑，「有什麽好说不过去的，我们都什麽交情了？」
「是啊，遇人不淑也是命，没得选的。又不像工作，可以随炒随找。」她乾笑。
笑了一会，曲少阳问：「小凌，说到这个，你为什麽要辞去目前这份工作？我看这是你做的最久的一次吧？」有时他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麽。
「对啊，我也满纳闷的，以你挖独家的厉害本事，少说也可以再混个十几二十年。」卓立仍对黄丽晴的事心有余悸。
「腻了。」她很简洁地回道，而这个答案令他们一脸怔然。
「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她再次肯定的答覆。
「少阳，我就说吧，这女人是天生风流，任何人事物都别想绑住她！」卓立真是彻底服了她了。
「你们要知道，凡事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只不过最後结束的方式不同而已。我呢，刚好是汰换的周期比较短，没必要大惊小怪吧。」她说得轻松淡然，「到目前为止，我是做过很多种工作，从文案、公关、宣传到记者，每换一种职业，我就多学会一样东西。」
每一次的重新投入都是生命再次启航，她的目光总是望向前方，从不留恋或耽溺於过去。
「你也是用相同心态在……和男人交往吗？」曲少阳不无好奇地反问，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些年每回看见和她在一起的男人都是不同的家伙，也不知道她最近是不是收敛一点了，似乎没有跟谁走得特别近的迹象。
「不能这麽说，两件事情不同性质，哪能一概而论？不过这种『学习理论』倒是可以说得通。」
她交过五个男朋友，每个男人的职业都不一样——
第一任男朋友是民歌西餐厅的驻唱歌手，他教会她怎麽弹吉他。
第二任男友是电脑工程师，她从他那儿学会怎麽组装电脑、当骇客。
第三个男人就是送她别墅的保险公司高级主管，她从他那儿学来许多与人周旋、甚至谈判时的实用技巧，让她在娱乐记者这一行更加如鱼得水。可以说是实质意义上的贵人一个。
第四任男友比较特别，是个艺术家，她因此学会了怎麽画油画和雕塑。
而她最近一次恋情，则是一年半之前出国自助旅行时认识的外籍当地导游，当时两人一有空就携手游遍世界各地，一起在各个不同国家留下两人的双双俪影。但分隔两地的远距离恋爱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当两人之间的激情一过，也就分手了。
「你呀，怎麽总是不肯安定下来呢？一个女人能用来冒险的年岁毕竟不长。」曲少阳看着她一路走来，常常为她感到莫名的忧虑，也许她玩得不亦乐乎，但他就是难免为她担心，是习惯看着她了吧。
连卓立都忍不住想说她几句，「小凌，虽然少阳有时候比七老八十的老头还罗唆，不过这回我同意他说的。一个女人能做到像你这种份上，也算是玩够本了，你是不是该认真一点了？如果因为你的漫不经心而吓跑了真命天子，那可划不来。」
看着这两个真正关心她的大男人，她微笑以对。他们说的她都懂，她也由衷感谢，如果没有他们在她身旁，她的生活大概会很乏味枯燥吧。但是——
「你们真是杞人忧天耶……尤其是你，卓立，这些『忠告』从你嘴里说出来，说服力就打了对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感情的事一向说不准，走不下去的时候，它自然就会停止；而该开始的时候一到，尽管你不想，还是一样会发生。」
「这点我无法否认，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它可是爱情游戏中不变的规则。不过，你不会觉得寂寞吗，一个人的时候？」卓立耸肩反问。
艾凌听了只是云淡风轻地摇摇头，「寂寞？当然会啊。可是，有时候寂寞的滋味也很美好，我一直是这麽告诉自己的。而且，一个人的孤独，总比两个人在一起时加倍的寂寞要好得多。」
爱情的滋味可不是一直都像蛋糕上的草莓那样甜美，偶尔也会苦得让人兴起自暴自弃的念头。当然，孤寂地等候情人的时光她也熬过，但那种微苦，在品嚐到爱情甜美的那一瞬间，便全数化作眼中的泪，流过黑夜，吹进风里。
「听起来有那麽点宿命论的味道，跟你的个性很不相称，我以为你向来不怎麽认同命运。」曲少阳边说边揉了揉她一贯的清扬短发，就像从前他常做的那样。
「我的确是一向不信神也不信命运啊，只不过，人有时候也得学会妥协嘛。」她笑，或许也是替自己偶然浮现的力不从心找个自我安慰的藉口吧。
「小凌，别说做学长的不照顾你，看你现在还是单身状态，要不要我介绍几个优质好男人给你认识认识啊？」卓立还是那副开玩笑的调调，也不知道是认真还是随便说说。
「不了，所谓物以类聚，我对你这种男人介绍的对象没什麽信心。」艾凌马上坍他的台。
「嘿，你对学长我的评价就这麽差啊？好歹我也是在情场纵横多年、阅人无数，你居然这样不识相！我可是难得好心……」
为了阻绝卓立自我感觉过度良好的碎碎念，她索性转移话题，建议他：「既然你这麽有心，怎麽不先照顾一下少阳？他是你的拜把兄弟，你到目前为止换过的女朋友都轮过十二星座和生肖了，他却还是光棍一个，道义上你也应该关心一下吧？」
「他？算了吧，少阳已经没得救了。」一听到艾凌这麽说，卓立马上主动弃权。
「你说我没得救是什麽意思啊？」曲少阳以手肘撞了一下卓立，很不满意他的说法。
「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卓立边喝果汁边白了他一眼。
大学四年的好哥儿们兼同学、室友，他会不了解兄弟他的个性吗？个头虽大，心眼却小得不可思议，真不晓得他打算等某人等到何年何月？他也真有本事，竟可以让两人始终在原地打转，咫尺犹如天涯。尽管他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但自己毕竟只是旁观者，当事人都没动静了，他还能怎麽办？
「小凌，你也知道，少阳他这个人ㄍㄧㄥ得很，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坚持什麽。他只认定自己爱的那一个，其他不是他喜欢的，任别人说破了嘴都没有用。」
「哦？你是说，这个不开窍的大个头已经心有所属了？」艾凌兴奋地问，刨根究柢的职业病又上来了，「是谁啊？是我们以前认识的人吗？还是演艺圈里面的哪个女艺人？」
「你自己问他罗！」卓立不动声色地将矛头指向不知不觉中变得沈默的曲少阳。
「是真的吗，学长？你对我可不能藏私啊！」只有在明显想要套好处的时候，她才会祭出「学长」这个敬称。
「小凌，既然你已经不做娱乐记者了，就别再跟卓立一起饶舌。」但曲少阳只是风马牛不相干地说，然後老僧入定般地闭目养神，完全将他们的话语置之罔闻。
「曲、少、阳！」什麽态度嘛，说不理就不理，他还真有个性。
「你别喊啦，人家根本不想甩你。」
「他到底是怎麽了？」她还是很莫名其妙。
「他……你以後自然会知道。」如果这家伙「想通了」的话。卓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