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强度越来越大,她抬起略显沉重的臂,挡着刺眼的光芒。
缓慢地睁开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上好檀木制的床塌顶,一丝惊讶窜入眼底,雍宓儿低首一望,赫然发现自己只穿了单衣与亵裤。
「这……」杏眼巡视房间一周,看着简洁朴素的各种摆设,几分惊讶连同惧意抹上眼际。
双足先後下地,雍宓儿提起那双安放在床边的繍花鞋,逐一穿上,动作不疾不徐,举手投足间均流露出大家闺秀的味道。
叮叮当、叮叮……
雍宓儿在卧室里踱步,小手轻触圆桌,茫然的目光落在那张摊放在上头的画。
宣纸上有数条粗幼不分的黑线,线条微陷,可见画者相当用力勾出一划一撇。
「此画……」
咯咯──清脆的敲门声唤回她的神魂,雍宓儿紧张的瞅着两扇紧闭的门扉看,不吭一声,直到对方表明身份。「小姐,是我小桃。」
「进来。」
接着,一抹熟悉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小桃捧着梳洗用具入内。「小姐醒来了?」
「嗯。」雍宓儿虚应。
「那小桃侍候小姐梳洗更衣。」
「嗯。」
当小桃拿起微湿的布轻抹她面颊时,雍宓儿狐疑一问:「小桃,这里是哪里?」
小桃闻言惊愕,一时拿不稳湿布,布块便咚一声落在盛着温水的木盘里。
「小姐……还好吗?是不是睡觉时撞到了头?」小桃略显着急地问。
「我还好,没撞到头……」雍宓儿低哝,婉弱的嗓音少了点生气。「小桃,这儿是哪里?」
「小姐忘了吗?这儿是卫将军府,小姐与姑爷的新房……」
心一凛,雍宓儿沈吟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可声音带颤。「你说卫将军府……我为何会在这里?」
小桃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唯有从头说起,把小姐吞下砒霜坠入冰湖後发生的事逐一告知。「小姐在五天前跟卫将军成亲……」
「……」雍宓儿垂下螓首,默不作声。
「小姐?」小桃隐约察觉到些不对劲,轻唤。
雍宓儿半垂睫,看着交叠在大腿上的两手,软着嗓道:「小桃,我有点饿了。」
惊觉失职,小桃连忙放下梳洗工具,奔出卧室。「请小姐稍等,小桃马上端早点回来。」
打发小桃後,雍宓儿迳自穿上长裙、缠上腰带,解下手上的流银叮当银环,放在桌上,她淡然巡梭一周,便推门,在没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走出陌生的卧室。
雍宓儿漫无目的走着,了无生气的模样如幽魂,单纯遵循自己的感觉一昧走,一昧往前走……通过几条走廊,拐过几个弯,前方出现小桥流水,还有筑在旁的凉亭,水声淙淙,清澈的水流入波平如镜的湖,她宛如被美景吸引般,缓步走近湖畔。
伫立在湖畔处,雍宓儿垂瞳凝看湖面上的倒影,陷入沉思。
世间上不如意的事十常八九,而她也不例外,可她不能怨,亦从不敢怨,而身为女子仅能做的,从来就只有认命一途,故她从不向上天祈求什麽。
这一生,她只向苍天祈求一事。
她不求能与深爱的人长相厮守,只求……死後能永伴他身旁。
她不求生,只求死,求死後化成蝶永伴他身旁……
仅只如此,仅只如此而已……
宓儿在此再一次恳求苍天能做做好心,一圆她今生唯一的心愿……
决然阖上双目,雍宓儿倾身栽进湖里去,任由冰水灌进鼻腔、充塞肺叶,任由冰冷的寒气贯彻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