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发表意见的是南宫遥。
「『无子』这个不行,只成亲了一天,有子反而可以反过来告将军夫人『淫』……」
接下来有人鼓掌,是蔡老先生。
「呵呵呵,也是呢,南宫先生果然心思细密,连这个也想得到……」
琥珀色的眼瞳微眯,南宫遥勾唇,意有所指道:「其实只要证明将军夫人在行房时不是黄花闺女,这个也可以一用……」
「原来可以这样……」卫至敖恍然大悟,语带不明懊悔。
南宫遥挪开目光,转而投向那名整天戴着面具示人的男人,笃定地说:「不过,你压根儿没做过吧?除非你真是如她所指的『气虚血弱』,不然她怎可能走路有风?」
深知南宫遥又藉故套话,卫至敖抿着唇一语不发。
「绢布上那些血究竟是谁的,难道真如将军夫人所言……」话尾曳长,南宫遥把褐色眼瞳眯成一条直线。「是将军的?」
这回,卫至敖开腔了,还是那句没半点阻吓性的言词。「南宫遥你这是找死?」
南宫遥笑逐颜开,谦卑的话不存一点谦卑味道。「岂敢?末将只是感到诧异……将军长年征战沙场,有所不知了,古语有云:『不吃白不吃,坚持不吃,天打雷劈。』」
卫至敖紫眼半眯,犹豫地开腔:「前面的不吃白不吃我听过,但後面那句……」
「将军没听过是正常的……」
「……」
「不过跟长年征战沙场没关系,那是我刚刚想到,顺便加上去图个押韵而已。」
「……」
尔後是一刻短暂的静默。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位嘴巴如蚌壳怎样都撬不开的卫至敖。「……血是她的。」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众人皆屏息以待,耐心等着下文。
「……是我拿针扎她十只手指头弄出来的。」
此话一出,笑声震天,众人都失控狂笑,几乎人仰马翻。
南宫遥笑到眼角飙泪,连感想都说不出来。
「将军真是能人所不能,此等妙计恐怕只有将军才能想到,在下甘拜下风……」诸葛梁称赞道,双肩因强忍笑意而颤动得厉害。
「呵呵呵,真是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蔡老先生又发出可亲的笑声。
没想到他麾下的谋事跟将士笑得这麽凶,卫至敖一个不爽,发难:「还敢笑?谁叫你们都不替我想法子?」
「是是是我们不对,各位谋事请继续──」南宫遥摀着肚子,识相的打圆场。
「『不顺父母』这一条恐怕也不可能诬蔑成功,假若末将没记错的话,将军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
「至於『窃盗』,雍家的财力不会比卫府来得差,诬陷这个恐怕难以服众,现在能用的只剩下……」诸葛梁倏然止住笑声,一面正色地道:「要用『口多言』吗?依在下愚见,依将军夫人如此大剌剌的个性最容易犯下的相信就是『口多言』了……」
「呵呵呵,说起来也是,将军夫人乃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女,要她『不多言』,未免太强人所难了。」蔡老先生笑着附和道。
诸葛梁羽扇一开一关,又道:「其实,『有恶疾』亦可。」
「诸葛先生何於此言?依老夫看,将军夫人身体挺健康,连刺客都能踹死──」
诸葛梁施施然挥动摺起的羽扇。「蔡老先生此言差矣,所谓的『恶疾』未必一定是影响健康的。」
蔡老先生摸摸长长的白须,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喔?老夫愿闻其详。」
「试想想世间有哪一位女子会提着白绢当着众人的面跟丈夫聊起房事来着?」
「诸葛先生的意思是?」
「在下斗胆认为……将军夫人的脑袋有点问题。」
「将军夫人的脑袋有点问题……」蔡老先生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後脑,若有所思地道:「老夫认为诸葛先生单凭这一点就判定将军夫人脑袋有问题,未免太过武断了。」
诸葛梁摇动手中那把关起了的扇子。「诶,蔡老先生别急,先让在下把话说完。」
「诸葛先生,请说。」蔡老先生摊摊手。
诸葛梁轻轻使力把手中的羽扇一甩,扇子如孔雀开屏般打开。「在下真正想说的是……要是将军夫人当真是闻名天下的第一才女,行为举止不该是大家所看到的──有失大家闺秀应有风范的样子,故此在下认为要不是将军夫人的脑袋出了点小问题,那将军夫人就是丞相随便找个人来顶包的,倘若当真货不对办,丞相就是罪犯欺君。」
蔡老先生状似意会的大幅度点点头。「原来如此,诸葛先生果然心思细密,那咱们要怎样证实将军夫人是脑袋有问题,抑或是只是个顶包……」
诸葛梁扬唇,自信一笑。「这可简单了,既然将军夫人是闻名天下的第一才女,自然相识满天下,咱们可假借聚旧为名将她的旧相识一一邀请到将军府作客就是……」
蔡老先生登时呵呵大笑起来。「妙极妙极……」
「诸葛先生不愧是诸葛先生,竟想出如此妙计……在下佩服。」南宫遥笑言。
「南宫先生过奖了……」诸葛梁朝南宫遥拱手作揖後,便转向卫至敖,作揖的两手更往上抬。「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在下定必竭尽所能为将军分忧──」
之後,南宫遥没再说什麽,全程只是单手托着尖尖的下颚,而那俊容上有始至终都挂着一个笑弧,一个不晓得是自嘲,还是嘲笑别人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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