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綣殘雲 — 第七節 發燒了

桔雪神色平静地望着炎冰和云,眼神来回打绕,片刻才道:「小七,你和炎冰怎麽认识的?白昼呢?他又怎麽不见了?」

「我在九层天见温水被人欺负很可怜,所以就让他待在我身边,至於白天……」云怯怯嚅唇,犹豫半晌才道:「桔雪,可以让我回九层天找他吗?」啊,终於说出口了!

桔雪羽睫半敛,未当即回答,长指扣住一旁盛茶的瓷杯,轻轻啜饮着。漫天桃花吹拂,一片粉红缓缓沾落,浮於茶水之上,摆荡。

「白昼失踪了?可是若要找他,只消派人下去寻便好,用不着你亲自下去。」搁下杯子,桔雪抬眸笑道:「小七还是老样子,总喜欢小孩子。」

「呵呵,你不觉得温水呆呆的模样很可爱吗?」说着,云伸指戳了戳炎冰的脸颊。

好你个云,吾哪里呆了?真呆也不及你这傻子!

「小七……」蓦地,桔雪嗓音转沉,眸染淡哀,叹道:「我发现你对白昼和炎冰的喜欢,好像超过对於我的喜欢。」他紧紧握住云的掌心,苦涩道:「难不成是我会错意了?为何、为何你对炎冰笑得这麽开心好看,对我就没这麽开心?」有人说,恋爱中的人是最钻牛角尖的,一点也不为过。

「啊,我……」云笑脸一僵,心底苦哈哈。

他很想直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桔雪,可是怯胆的他却连开口都不敢,只能乾笑着,再次计算该怎生转移话题。

炎冰美眸一抬,冷扫桔雪一眼,唇梢上扬,更衬得那双魅惑摄魄的瞳眸,显透几分得意之态。

「哥哥,我要吃那个丸子。」炎冰朝盘上的炸芋丸指了指,再将视线上调,看向脸色不太好的桔雪,略挑优眉。

桔雪见状心突一滞,眸瞳略瞠,眯眸打量炎冰那一闪而过的神态,总觉得这副神情好像在哪见过。

白昼!对,白昼有时也会用这种得意自豪的神情看他,不过这是为什麽呢?

桔雪望之愣然,满脸疑惑不解。

「好,炸芋丸。」云伸手为炎冰夹起丸子,正打算放到他的碗里,却见他张开小嘴要云亲喂,望着他可人的俏脸,少了过去的冷意,带有几丝小孩应有的顽意与温度,可爱得令云心湖不禁一颤,将炸芋丸上移,塞到他嘴中,搁下箸後再以颊蹭了蹭他的脸,爱不释手。

「温水好可爱啊!」

炎冰的笑颜在他失控的摩蹭之下,渐转冷然,他额角似冒青筋,拧起的眉宇带有明显的烦躁之意,可一见桔雪面露酸醋之意,他心中的烦燥也为之降低。

这种莫名生燃的喜悦与得意,就连炎冰自己也不知为何而有,他只知道,只要见云和眼前这家伙甜腻在一块,自己的心情就会烦躁。他道,一定是云这个丑八怪配上眼前这……这长相还算可以看的家伙在一块,一整个就是很恶心,所以他的心情才会不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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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银色月盘蜕出靉靆乌云,时已春近夏日,算来回二层天也有一个月了。

这阵子桔雪依旧日日伴着云,而云仍是不敢明白拒绝,至於炎冰则不时偷在茶水内添加酒水,欲让云变成「桔云」,可只要酒水沾口,云便立即吐掉,说什麽也不喝下参酒的茶,让炎冰气得牙痒痒,却又莫名的……乐在其中。

炎冰不施术法控制云,欲将此事当作一大挑战,来到二层天闹闹地也过了一个月,忆起过去在魔界,虽然无人敢违逆他,日子自在却也索然无味,来到这里虽说不时被云气得火冒三丈,比起过去却精彩不少。

炎冰既是明白又是懵懂,他明白自己这段时间情绪的起伏,比起过去明显得多,却又不明白自己怎一碰上云,老练的处事和平静的心湖都起了明显的震荡,尤其近来见到那双眼睛,胸臆就好似被什麽给闷住了,难以畅快呼吸。

一定是桔云当初在中央界时,曾暗地里增加血契条约,让他见到他的眼,总会忒不自在。

虽如此作想,炎冰心里还是不太畅快,可念头一转,再过几个月就满一年了,届时他一定不会再受云的眼睛所苦,还可以尽其所能给与报复,如此思考那颗心倒也安然。

至於白昼,桔雪有派人去九层天探看,却不见人影,只好在竹屋里留下字条,殊不知白昼身陷魔界的公文山中,短时间内无法离开。

今夜,桔雪因事出去,云称自己想睡觉不想外出,是以,炎冰的耳根和眼睛终於可以清净了。

悠漫薰香盈室,寝殿内安静沉淀,炎冰躺在长椅上,身旁搁着一盆玉葡萄,他脚丫子高抬,一手托着侧颅,一手执书卷,那头银白长发沾有些许水露披地,是因适才沐浴又未特别风乾所致,如此姿态再配上那张带着稚气与魅惑的脸孔,颇有一股特别的清然风韵。

「温水……我想要温水。」蓦地,躺在床榻上的云出声划破了这片沉静,他身拢被褥,眼眸半眯,探出被子的手轻轻地晃了晃,语气透着乏力。

炎冰美眸上抬,瞅了云一眼,继续低头看书,并不想搭理他。

「我快受不了了,我要温水啊……没有温水我会死掉的。」云语含暧昧,有气无力地缓缓说道。

炎冰望着书卷,正看到有趣的地方,却因这没由来的一句话给震慌了,他小脸微红自椅上要了下来,紧攥书卷的手劲一大,竟将那本新书给握皱了。「你在说什麽!」

「温水救救我……」

「你要干嘛?」

「我要温水啊……」

「要我干嘛?」搁下书本,炎冰眉头蹙起成折,他缓步上前,总觉得哪里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谁要呆瓜温水……我是要温水,喝的温水啊……」云眸子半掀,眼底浮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媚波,那媚态比起酣醉的桔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滴酒未沾怎会如此?

「你才是呆瓜。」炎冰眉头拢在一块未松,伸出小手放到他的额上,当下眉宇更皱。「你发烧了。」

「昨晚我不小心跌了一跤,让树枝划破了脸,我不敢让桔雪大神知道,怕他会拆了绷带要帮我擦药,所以只得躲起来偷偷抹药,可能伤口没清洗好感染了。温水,我的喉咙好疼,头好晕胀,给我一杯温水可好?」云话声似含在口中,虽不清楚却也听得明白。

「不找天医?」

「不,不能让他们见到我的样貌。」云长睫半敛微微颤动。「桔梗大神说去找神药,要让我的样貌变回来,可是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却还没回来……如果他在这里我就不用怕了,桔梗大神。」云浮於眼眶的微红泪光缓缓滚动,他闭上眼睛,珠泪自眼角滑动。

桔梗?又是桔梗,桔梗在他心中当真这麽重要?竟在难受时思念着他。

炎冰心头有些气,却不知自己在气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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