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
一道惊慌嗓声划过宁静的早晨,云猛然翻坐起身,瞠大眼眸,见自己躺在床上无碍,身上外衣也卸了下来,他忙不迭套上安放於柜子里的蓝色外衣,紧张地冲到另一间房,唤道:「温水、温水、温水你在哪儿?」
蓦闻大门「咿呀」一声响起,云急忙转身,见炎冰自屋外缓步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肉包,神色带些不屑。
「呐,给你吃。」语落,他将肉包丢到竹桌上,小声啐道:「真是个笨蛋。」
「你没事吗?没事吗?」云紧张地冲上前,攥住炎冰的肩膀,左右细看。「有没有受伤?昨晚我有没有伤你?」
「你不记得了?」炎冰眉一挑,见他一心只为自己紧张,不为肉包子而喜悦,心里微漾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受,只能说,不太讨厌。
「不记得,我醉後什麽事都不记得了!」云猛摇头,手掌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吐了一口气,笑道:「呼……还好看来无事。昨晚我做了什麽事?」
「你坐着玉龙说要去赚一打肉包子吃。」真是一个笨蛋。
「啊?赚?怎麽赚?那我有赚到吗?」云眨眨呆愣的眸,猛然叫道:「一定是有,你要给我的肉包子,就是我昨晚赚得吧?」
炎冰眸子扫过他眼瞳,後撇开眸子,冷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若非吾看你蠢得可怜,令手下买个肉包子回来,吾看你这个笨蛋,也得再饿上一日了。
「唔……奇怪,我一点也不饿耶。」云挠挠头,摸了摸微鼓的肚子,以舌勾齿,感到口中充斥着一股香味,微微的咸海味,好似徜徉在海边,迎面拂来的海风令人神清气爽。
妙极了!
这个味道……犹记他以前乞讨时,曾在饭菜的厨余里,发现夹着少许未吃完的龙虾,便是这个香味,当然当时的香味没这麽浓郁,咦……龙虾?他、他怎可能吃龙虾?
云怔愣一阵,忙不迭抓住放在桌上的肉包子,用力一咬,然而里头的肉馅却不及适才唇齿中的芬芳,只是一般的绞肉。
不是这个肉包子!他、他昨晚去哪儿了?怎吃到龙虾了呢?难不成是乞食而来的?不、不可能……这东西价值不菲,怎可能是乞讨来的!
「温水,昨晚我去了哪儿?」
「不就是去了大城,要不你还有哪儿能去。」嗓音平淡,淡中带冷。
「啊……」闻言,云懊恼地敲了敲脑袋。「真讨厌,都记不得了……」
「就算知道去哪儿又如何?啊……说不准等会到大城内,大家会知道你呢!」炎冰唇角上扬,冷冷一笑,有些兴灾乐祸。
「啊?为什麽?」
「因为昨晚的你就像疯子一样,想不知道你也难啊!」也像笨蛋,喔不……他一直以来都像个笨蛋。
啊──难不成肚子里的龙虾,是他昨晚抢劫来的?
思及此,云抱头蹲了下来。
「走吧,不是要去找工作?」炎冰挑挑眉,见他如此反应,原先无趣的感觉,竟也变得有趣起来了。
原来玩弄笨蛋也蛮好玩的……
这一切都是炎冰的劣根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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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围城,四方灰墙耸立高如入天,漆红城门巍巍,这里是九层天知名的「轩铭城」,也是炎冰与云口中的大城。
为免让人发现玉龙的存在,云在大老远的地方就已搁下莫宵,同炎冰「悄悄」地左闪又躲,来到了城门口,说是悄悄地,也只有云而已,炎冰倒是感到有趣地看着他的动作,唇角上扬甚感好笑。
真没想到,笨蛋也能令吾开怀。
云身子微弯,眼神闪烁,步伐时慢时快脚尖微踮,用布巾摀着已缠绷带的脸,只露一双像兔子一般弱小,且带些惊恐的眼瞳,恐惧自己昨晚做的丑事被别人给见着,认出他来可就丢脸了。
过去的他哪怕丢脸,面子不值一毛钱,可是现在「待业中」的他,可丢不起这个脸,要不等会他该怎麽找工作呢?
「蠢……」炎冰双手负在身後,於云身旁,步伐规律未因云的节奏而有变化。
蠢材、笨蛋、呆子……
尚不知昨晚有无到大城来,就说有没有被人记住还是个问题,何必这麽害怕,真是一个笨蛋……是吾见过最笨的神只了。
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可是炎冰几乎已经将云与桔云划上不等号了,就因他的动作与想法,令他完全无法将他与桔云兜上一块。
或许,另有其人也说不一定,可是吾还要再试试看,就在明日的这个时候,最後一次的尝试。
倘若你并非桔云,吾就看在你让吾此刻不无聊的份上,赏你「蠢蛋神经云」的名号,以此回报你给吾取的温水小名。此後不再玩弄你,当然,倘若你和夜冥还有来往,看其情况,是否要赏给夜冥当第二任妻子。
思及此,炎冰思绪突然一断,他端详云的身子,上下细看。
咦?云是男子吧,倘若他是桔云,定为无性别,可是这两日的相处,云摆明着自己是名男子,那麽……应该不会错吧?桔云应是令有其人,只是与他相像。
猛然一道惊雷闪过脑际,炎冰恍然。
啊!难不成桔云才是思雪?云只是云,夜冥故意转移吾的目标,所以才……对,有此可能!看来吾真是搞错了,云只是笨蛋云,思雪就是桔云!
一路上,云摀着脸孔,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左觑右看,就怕自己的长相被人给发现了。
想当初他在这里乞讨时,曾被别人强灌烈酒,隔日大家看他的神情都变得很怪异,想来应该是他做了什麽糟糕的事情。他曾问过叫化子小牛,小牛说他喝醉时会变得很奇怪、很神奇也很可怕,原本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可是一听炎冰所说,他赫然明白了。
喝醉酒的他会变成疯子,神经病!
过去他在这座大城很有名,为了食物可以当大家的出气筒,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至少大家不认识他,但经过昨晚的事情後,他害怕被大家认出来,他是不怕被打,却怕炎冰也受他牵累。
炎冰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登即坏念头生起,唇梢绽扬,笑得很是诡谲。
「云哥哥。」炎冰朝他挥了挥手,云见状微愣,睁着大眸不解地望着他。「云哥哥,我有事要告诉你,弯下身来可好?」
炎冰眨眨美丽的紫红明眸,咧起白牙,颊泛梨窝,小头微歪,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好可爱!
云微微抽气,眨眨惊艳的眼,他蹲下身揉了揉炎冰的发,露出的蓝瞳一弯,笑道:「乖乖,怎麽了?」
「我说……」你真是笨蛋一个!
蓦地,炎冰小手一抓攥,将云摀面布巾扯下,後以迅极之速奔到前方,面露得逞之黠意,上扬的唇更加扩大,然而这得意的笑容,却又於转瞬间敛了住。
吾在干嘛!
炎冰低头见自己手中的布巾,陡然生起一阵厌恶之感,一甩手臂将之丢弃。
吾竟然做出这等幼稚之事,果真与笨蛋相处,连心智都会被影响,会拉低吾的格调。
「咦?是昨晚那位……」
「是他?」
「应该是吧,一样绑着绷带。」
陡然,云身旁的小贩与路人,竟交头接耳地讨论起云的身分来了。如此情况顿令立於前方的炎冰摸不着头绪,明眸一沉,暼向手足无措,面露惶恐不安的云,一丝疑惑萦绕心头。
难不成昨晚云真是在大城里疯了一回?没想到吾随便说说,竟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