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天沉默未回,一双锁视的眼凝盯着云,略扬的唇带有一抹莫测。
云敛眸,口中喃言咒语,纤长的指浮上淡淡白芒,自胸前伤口处轻缓划过,半晌伤竟已癒合。
「好了,咱们打个交易吧!」云倏起身,垂眸睇着未解麻痹状态的残天。「你中了在下的毒,这毒初期会发麻,到後来渐如虫凿,疼痛欲死,在下知晓魔帝大人为不死之灵,既会不死,那麽……疼得你唉唉叫总可以了吧。」语落,他挑了挑双眉。
「若不想疼得半死,那麽……就与在下订血契,不可伤天界,喔不,是四界众生。」「唰」地一声,他再次摊扇轻摇,一派悠雅自得。
「呵,你要吾放过四界众生,却自己下毒让整个中央界之灵折腾欲死,这不是自打嘴巴吗?依吾看……这根本就不是毒。」
「唉,既然被你识破,那在下也只好另想法子了。」云挑优眉,略耸肩,一副无可奈何,却又蛮不在意地,连一点辩解的话都不说。
「听说魔帝大人喜爱美的事物,跟在下一样呢!」陡然,他一旋摺扇踱到残天身後,明眸瞅了白昼一眼,单眨,投以秋波来着。
白昼见状小手一握,尚未回过神已被云揽入怀中,他速如电掠,凌空而跃,一翻身,落足於残天面前,与他有三丈之距。
「姐姐,有办法单解开神、妖、冥界众生的麻痹之术吗?」抱着云,他小手仍在发麻。
「如果我能挑对象施展术法,那就真是无敌了。」云含笑望着他,突俯首用力地吻上他的颊。「白天真可爱。」
白昼一愣,双颊染上腼腆的红,蓦然感到一股沁凉袭上周身,泛麻的小手一动,不适感渐消,他抬首凝盯云,见他专心施术给予自己治疗,绽亮的蓝眸是难以形容的清澈。
「姐姐……你可记起来了?」
「记什麽?」收了术,他挑挑优眉。
「记起你是思雪。」白昼回首看向残天,见他敛眸似在调节魔息,沉静。
「你这话有些怪异,你是知道了什麽?」
「我知道你叫做云,你以为你假扮思雪,不过你真的是思雪。」白昼小手贴上他的颊,白色的绷带挡住他的面容,不过由平坦无波的绷带来看,现在云的脸蛋应该因灵脉顺畅而恢复原貌。
「原来你知道我是云,那麽就更该知道我并非思雪了。」
「那麽我问你,你过去可曾见过魔帝?」白昼小手轻抚他的眼,眸中不掩柔情四溢,令云看得满肚子疑惑。
「过去怎可能见过他……」
「那你为何会知道那个人就是魔帝?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怎这麽笃定他就是残天?」
思雪……是一个月前我封印解了一半,令你有些记起过往,却又有些不明,是吧?
「谁叫他一脸魔帝的样,白色的发,紫红色的眸。」
「可这世上太多魔灵为相同眸色、发色。」
云耸耸肩不欲续言,蓦地,他蹬足飞跃,旋身落於更前处,他口喃咒音一摆衣袂,登时,飘渺花香散於下风处,再摆衣袖如蝶翼飘动,淡香纷飞至天上左方神只之区,血水虽未全乾,却也不再流淌。
半晌,竟见不少神只、众生缓缓动起,某些处在下风处的魔兵魔将动作也渐恢复,唯独残天和身後魔将仍处僵麻之态。
残天眼底闪着噬芒,上挑的唇不带笑意。
「麻烦大家帮个忙,将尚未恢复力量的神、妖、冥界众生带离中央界,这麻痹术只会维持一个多时辰,待时辰一到所有人的力量都能恢复了。」云清朗之声响彻中央界。
见不少神只、妖灵、鬼魂皆向他鞠躬表达感谢,他仅是扬笑执扇一搧。
未几,他俯首看向怀中人,轻喃道:「白昼帮个忙,桔雪醉死了,把他带回去。」
「那你呢?」
「我啊……」云转明眸,瞅向残天,嗓声平静无太多起伏。「我殿後,大家安全了我再走。」
「不行!一起走。」白昼紧抓他的衣,深恐一松开手,他就会离自己远去。
「你们当真以为,吾这麽没本事?」蓦闻残天叱吼,他眼中噬芒一绽,唇角扬起森狠的笑。「吾只是想看看,你的能力到达何境界。」
语落之际,天色骤暗,乌云翻涌,狂风暴起,卷起一地沾血落花,吹得众人难以前行,血腥之味瞬间盖过百花芳香,陡然天雷骤落,朝云击去,云见状心一惊,忙旋伸闪避,却已不及。
糟!
孰料在他以为落雷击身之际,却已化开为无,其速过於突然,快得令大家看不清发生何事,然,天雷刺目的紫芒消逝,只见白昼小手高举,手结化雷之印,反应竟比云还快些,令云微怔,再松一口气。
「啊啊……差点我就烤焦了,多谢小小侠士相救!」完全不觉适才处於生死边缘,云咧唇大笑,狠狠地吻了白昼小脸一下,当下他耳根红烫,面露腼腆的笑。
见状,残天锐眸染上狐疑,他瞅着白昼,陷入一阵凝思。
能接下「落天紫雷」者,绝不可能仅为七岁女娃,就连高等神只都未必能接,唯有对吾有所了解者,才能迅速做出这等反应,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又知晓吾的术法,且为褐眸褐瞳……
残天沉下冷眸,凝忖半晌。
适才那家伙称「她」侠士而非侠女,倘若真是男扮女装,那麽一切就说得通了……那娃儿正是夜冥。
思及此,残天唇角勾扬,带趣地冷笑。
呵,消失一个多月,原来是回到天界,还扮成孩童模样瞒着吾,你到底心存何计?这一切是为了什麽?
残天突站起身,手执雷霆剑缓步上前,见他已能行走,登时吓坏众人,云蹙眉攥拳,瞬转警戒之态,可上扬的唇却未敛下。
「魔帝大人果真厉害,一个时辰的药性,半个时辰就解。」云将白昼放下,投以眼色,沉道:「快带桔雪离开。」
「不,我陪你。」白昼紧揪他的衣摆不放。
「吾还真想看看你的模样为何,竟能令他这般迷恋。」残天悠漫淡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他?你说谁啊?」云轻挑优眉,突哈哈大笑。「劝魔帝大人别看得好,在下容貌会令见者心惊啊!」
「喔?你对自己的容貌可真有自信。」残天缓步上前,笑中带魅,眸瞳瞬染薄红。
「自信?」云以扇柄轻敲额际。「在下可没跟魔帝大人拐弯抹角,在下说的心惊委实为真,丑得心惊。」落下话语,云眼底掠过一抹惆怅,虽说一闪即逝,却也让残天看了见。
此言可真?
怀疑的心生然,令他更想一看究竟,一丝兴味的笑意於他唇边浮起,再上前,与他俩相离不到三丈之距。
蓦见云将白昼抱起,於白昼尚未反应之际,猛一挥臂,朝天边结界掷去,以白昼的能力是可煞住身子,可在他见到云那双清澈眸瞳染上忧心之际,他知道自己若不离开,反倒会碍了他的,毕竟现在的自己,是不能与残天对上。
足沾结界,见所有神只已离去,白昼朝四周扫看,却也不见桔雪,这才想到适才云已朝大家说了,希望大家能帮忙将尚未恢复力量的众生带离中央界,是以,酒醉的呆桔雪应是被带走了。
不过这也好,至少没了後顾之忧,剩下的就看他能怎麽帮思雪了……
「有趣。」残天唇角略为勾扬,笑得凛魅邪气,他修长的指顺过银白发丝,上扬的眉挑着兴味。「你当真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