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羿派遣使者终於从风谷回宫带回解药的方子,萧羿将这方子交给了欧阳玲芷,经她细细端详,确定无误,便开始装病,日夜伪装成马御医的随从,躲在太医院用狨釜制药。
因为中毒的人太多,深怕引起後宫过度无谓的恐慌,所以大家都绝口不提此事,事实上知道详情的人也不多,连主审此案的刑部尚书都是雾里看花,况且玉婆和德妃都死了,皇帝又不再追究,所以这事就这样草草带过,反正这宫里哪天不死人,不过就是个妃子和个婆子,这宫里多的是。
太医院的炼药房里坐着个小医官,调药控火忙得不可开交,旁边直挺挺站着个马御医,他一点也帮不上忙,他站在那三个时辰了。欧阳玲芷再也受不了的吐了口气,翻了个白眼。
「我说马强,你是要站到什麽时候?」
马强一看见小姐开口,马上毕恭毕敬回答:
「小姐,小的是奉皇上的旨守着娘娘的。」
「守什麽?怕我跑了。」
马强马上陪笑回答:
「皇上是怕小姐出事,要小的守着。」
欧阳玲芷压抑着窜升的怒火,吸了口气冷冷地说:
「你是怕这釜活过来把我给吃了。」
怎麽可能!马强忍着笑意。
「当然不是,只是这太医院不同於熙凤殿,出入人杂又没人守着,小姐要出事,小的怎麽跟皇上交代。」
欧阳玲芷扯着嘴角,咬着牙,勾了勾手指。
「马强你过来!」
她标致的脸贴在马强面前,用她美丽的双眼直瞪着他,看得他心跳都快停了。
「小姐,你怎麽这样看小的,这……不好。」
她咬着牙狠狠的说:
「我是想看清楚,你是不是我从风谷带来的马强,满口官味,皇上长,皇上短的,谁才是你的主子啊!」
马强无奈的求饶着:
「小姐!你误会小的,只是这没人守着,你出了事,小的真的担不起。」
马强的话听在欧阳玲芷耳里句句刺耳,胸口的火苗慢慢的延烧。
「你这个笨蛋,你给我站在这,是怕全宫里人不知道我躲在这,给我滚,你不下去歇着,等我真累了炉火谁来看。你真那麽睡不着,就去熙凤殿看着你的容贵妃,滚啊!」
被欧阳玲芷这麽一吼,马强还真是落荒而逃。
欧阳玲芷为了不被发现,就同一般小医官一样吃喝,因为用的是狨釜,做的药不同一般,所以伙食是有人送,不用去膳房和大家一起吃。
今日晚膳又是同一个婆子送饭。
「小医官就你一个人配药,马御医这麽信得过你,可见你很有本事。」
欧阳玲芷客气的虚应了应。
「打小就和父亲学医,有些底子。」
那婆子不断好奇的往釜里瞧。
「这药是谁要用的,还用狨釜呢!」
欧阳玲芷随口应话。
「容贵妃!」
那婆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又是容贵妃。也是啦!这釜除了皇上,敢用就她了。」
哇!眼前这婆子对容贵妃好像很不满喔!欧阳玲芷装傻问:
「那容贵妃怎样?不好吗?」
看那婆子眼睛左飘右看一副准备说人坏话的样子。
「怎敢说她不好,不想想她後头靠山是谁?咱们做下人也不敢多说,掉脑袋的。」
欧阳玲芷心想:
「那你还说!」
那婆子继续高谈阔论。
「瞧瞧不就风寒吗!我们那个人不是姜汤喝喝,被子裹裹,出出汗就没事了,瞧她搞得整个太医院神经兮兮的,还下令不准人打扰呢!」
欧阳玲芷在心里喊冤:
「冤枉啊!我可是有要事在身,我也不想。」
那婆子一脸尖酸。
「就小小风寒,看看那往熙凤殿里送的药,够咱们整个太医院的奴才吃一年了。」
呵呵!眼前这人是嫌她浪费,她要是知道送进去的药根本没人喝,她一定会吐血吧!
「唉!奴才的命就是奴才命。」
哎哟!话怎麽突然转到这,欧阳玲芷小心问:
「怎麽了?」
那婆子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继续嚼人舌根。
「不就萧淑妃房里的宫女,巧儿吗!肚子痛了七天七夜,血都快吐光了,还没人理。」
欧阳玲芷惊讶问:
「怎麽宫女病了,没人诊治啊?」
那婆子叹了口气。
「当然有,就当吃坏东西,不就整整脾胃的药,吃得好吗?宫女命贱,死了一个补上一个,谁理啊!」
那婆子可能看她顺眼,话可多的说不完,那婆子乾脆拉张椅子陪着她吃饭了。
「这宫里就这样,宫女的命比不上个花瓶。」
欧阳玲芷觉得这比喻有趣。
「这话怎麽说?」
婆子凑到欧阳玲芷耳边故意压低音量。
「就巧儿在萧淑妃宫里打破了个花瓶,隔天就肚子痛吐血了。」
欧阳玲芷不解问:
「这有什麽关系?」
「怎麽会没关系?在萧淑妃宫里做事的宫女,个个可是胆战心惊,做错事会送命的,不是肚子痛就是吐血,还有平白无故,睡着睡着就死了。
「所以,你新来的,不懂!别看那容贵妃脾气坏,她啊!不就砸砸东西,骂骂人。那萧淑妃说起话来温驯有礼的,在她那做错事,是会没命的。」
欧阳玲芷没想到来这趟太医院会发现这麽大的秘密,这淑妃总是笑脸迎人,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更是优雅合礼,平日禅修礼佛,俨然是後宫的典范,原来在她看来淡薄,无欲无求的淑妃,在下人眼是这麽可怕。
见那婆子滔滔不绝说了一堆,欧阳玲芷却陷入自个的思维里,她打断那婆子的话。
「那巧儿呢?我可以去看看吗?」
居然有医官主动要去诊视,那婆子开心不已。
「当然好啊!那巧儿可怜!整个太医院只顾着受风寒的容贵妃,那巧儿都快死了,都没人理,还是新来的心肠好,在这太医院待久了,人的眼只往上看。」
欧阳玲芷跟着那婆子来到低等宫女所住的院子,一间间小房间围成个小院子,这院子乾净,院子里晾着些被单、衣服,她们才踏进院子就看见二个宫女在哭,那婆子赶快上前询问。
「怎麽了?」
其中一个宫女说:
「巧儿死了!小玉得顶巧儿的位,被派到萧淑妃哪了。」
那个叫小玉的宫女哭得花容失色,只见那婆子拍着小玉安慰着。
「别哭了,哭也没用,留些体力,把神经绷紧点,别做错事。」
婆子转头看着欧阳玲芷。
「谢谢你啊!小医官,人死了!不用看了!」
欧阳玲芷看了眼前这三个宫女,难以想像她们心里的恐惧,这萧淑妃的可怕居然是下等宫女间公开的秘密,而她这个权掌後宫的容贵妃居然一点也不知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