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门前遇到了那个没在管理的管理员,他还是一样穿着不搭的衣服和配件,今天的衣服是POLO衫,裤子是紧身长裤,鞋子是布希鞋,整体就很乱,我看雷雨看见他好像没什麽反应,难道他觉得很正常吗?草草跟他打过招呼就要走了,但他还是不死心在後头喊着什麽牛仔裤怎样,布希怎样的,连背包都要嫌。
走出宿舍,还不算完全解脱,首先我们得先走到火车站,我査过地点,还算近,大概走个十几分钟,为了省钱就当运动吧。我还在想路上要跟雷雨聊什麽,他就直接先问我了。
「你认识?」雷雨问,应该是指那个管理员吧,我跟他倒也不是很熟啦,大概是刚刚打招呼太过招摇感觉好像早认识的样子吧,他除了挑剔我的穿着以外什麽也没聊过。
「就昨天你不在的时候啊,我去楼下晃晃,你看过交谊厅里那扇门吗?我想开它时那个怪人就突然冒出来,然後不停嫌我的衣服。」我说,我想雷雨也没看过那扇门吧,他去过交谊厅吗?
「我知道,那是他的。」雷雨说了我不太明白的话。
「什麽东西是谁的?」我全然不解。
「那间房,那个人。」我想雷雨的意思应该是,那扇门後那间房,是那个管理员的?
「他的?他说只是一个仓库。」仓库有必要分谁的吗?他要住也住在休息室里吧,难道住仓库?
「也是。」雷雨简短的回答,我就不知道怎麽接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看看有没有适合吃午餐的地方,肚子有些饿了,可是我也不知道雷雨除了柠檬田鸡还喜欢吃什麽,或许这是个好机会我可以多了解他一点,省得帮他买饭时麻烦。
「雷雨,你喜欢吃什麽?」我问,但突然觉得这问题不好。
「柠檬。」是,他当然是说这个,如果是这个我还用得着问吗?
「除了柠檬呢?我是说,例如某种餐点?」希望他不是说田鸡。
雷雨似乎陷入沉思,他开始微微低头,也不看路,都是我在帮他看,想了半天,帮他闪了好几辆驰骋的车子後,他才终於抬起头。
「熊掌。」雷雨说。
熊掌?!
「真的假的啦?」我大惊,吃田蛙已经让我定为雷雨奇景之一了,现在又来个熊掌?
「假的。」雷雨的表情故意装得无辜,好像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气他骗我的样子。
「吼,乱讲!我问真的。」事实上我也气不起来,开个玩笑有什麽好气的。
「嗯......面吧。」雷雨看似正经的说,我姑且确认他没在乱讲话了。
「哪种面,义大利面?泡面?牛肉面?」如果雷雨跟我说「面包」,我真的会打他。
「细直的面就行。」雷雨说,我想像着何谓细直的面,面不都细细长长直直的?喔不对,泡面就不是直的,所以雷雨大概不吃泡面。
「为什麽要直的?」细我还能理解,因为我也不太喜欢粗的面,感觉份量少,没几条碗就满了。但泡面我吃,因为很方便又快速,下雨天有泡面真是人间福音,又不用冒雨跑出去买,囤积一点就好了嘛。
「因为我不直啊。」雷雨说,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不懂他在说什麽了,像他之前说喜欢吃柠檬是因为什麽?会酸的什麽?现在又说喜欢直的面是因为他不直,因为不直所以要多吃直的面吗?哪里不直?头发?不会啊,雷雨的头发直得像用离子夹烫过,也没有自然卷的感觉啊,那不直指的是什麽?
「喔......」我想装懂,反正问他一定会得到一个更匪夷所思的答案,不如想点别的问题敷衍吧。
关於他家人的问题好像不应该再提起,雷雨对这方面似乎有不好的印象。那还有什麽呢?
「那......你平常有什麽消遣吗?」好像没看雷雨在听歌还是什麽的,他除了整理房间外做最多的应该是杀虫了吧?
「画画。」雷雨说,我好像看见他的眼睛亮了零点几秒。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雷雨画画,画虫吗?他总是在观察牠们,应该也对牠们的构造或外观有一定的了解吧,他怎不去读生物科学之类的系而读室设呢?
「哦!你画过什麽?我想看。」我很想瞧瞧雷雨的画作,就算是虫我想也很逼真,不过他别画牠们的近距离细部构造就好,不然我可能会昏倒。
「也没什麽好看的。」雷雨直接拒绝我,摆明不要让我看了嘛。
「不会啦,你......」我正想说不管怎样我都很有兴趣,但我看见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就是外国人的男子走来,他背着大背包,戴着顶鸭舌帽,身上是很普通的休闲衣物,不过我看见他右耳照射太阳发出的闪光,看来是耳环。
雷雨也看向他,直到那老外直接在我们面前停下,然後我们还来不及绕路前他先便以充满外国腔的英文开口了。
「Hey!帅哥们!我的名字是Jack,我想找到离这里最近的火车站,你能告诉我在哪吗?」他的英文正统,腔调也不像台湾老师,我差点没听出来意思,但一点时间理解後大概是这样了。
我正想说要跟他讲还是直接带他去,因为我们也是正好要去火车站,不过午餐呢?我们刚刚有试图要先吃午餐吗?还是带这老外去吃午餐再去火车站?什麽啊!
「我们正要去,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跟。」雷雨已经立刻回他了,他的英文竟也那麽流利,就像个外国小孩一样,字音间顺畅无比没有障碍,而我的话还卡在脑袋里。
雷雨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在问我的意见吧,我点头,老外可以跟着我们,午餐也可以到时再说,反正我还不饿,早餐吃得有点晚。
「那太棒了!Let\'sgo!」老外兴奋的跑到雷雨旁边,我们继续走,车站也不远了,我们也走了快十分钟,而这老外也很乖的跟着,不时问些关於我们的问题。
「你叫什麽名字?高的这位?」呜,好痛,他绝不是在问我。
「Thunderstorm.」也就是雷雨,所以雷雨他的英文名字就真的直接翻过去?也太长了。
「Wow!好酷!那你呢?可爱男孩?」老外很热情的看向我,我没听错吧?可爱?我想只是一种礼貌上的问候,就像他刚刚叫我们帅哥,雷雨是啊,而我是因为跟在他旁边才被顺便融入。
「Summer.」夏天。我本来还想加上姓啦,但好像有点多此一举,而且不加感觉比较好听。
「你们的名字都好特别喔!我问过很多人他们的名字,但通常是Peter、Jeff、Mary、Cindy之类的。那就是为什麽我觉得你们的名字真的好特殊。」幸亏老外没说什麽艰深的字汇,我苦练多年的英文总算没白费工夫,不然他一下子讲一大串我真的头晕。
老外接着时而问我们的关系,我们想去哪里,雷雨跟他说不知道,他说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到处看看到处玩,所幸台湾有很多人会英文,他也只会一些简单的中文,像你好或是谢谢,哈罗和嗨也算吗?但跟我们说话时他可以都用英文,因为雷雨每句都听得懂,而且可以立刻回答他,我第一次见识到他可怕的语言能力,奇怪,他中文就每次都喜欢省略或是断句,不然就嗯嗯喔喔,为什麽讲英文就可以讲好长好长的句子,有时候我还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才刚听完还没理解他们已经讲到其他地方去了。
老外,我叫他杰克好了,说台湾女生很多很漂亮也很友善,但他不喜欢,有时还会有人跟他要电话还是合照的,他觉得她们很主动,他以为在台湾女生比较保守,但其实不然。
然後杰克又说台湾男生也很可爱又帅,但很多都太害羞不敢说英文,他每次问路都会被回「Sorry」然後快速掰掰闪人,严格来说我们是第一次跟他说那麽多英文的男生,他不停称赞雷雨俊美的脸孔和英语能力,阿我勒?他说我小小的让人很想抱起来玩,这是什麽称赞啊?蛤!
我一边听着他们交换资讯一边思考我们接下来的目的,他去过蛮多地方了,通常一个地方不会停留太久,逛逛就可以换个地点,晚上就找个便宜旅社之类的住,他的资金充足,但他想去很多地方,简单来说就是玩遍台湾,所以他省下能省的钱,不买纪念品,拍照就是纪念最好的方法,也很少搭车,通常是走路,除非要换到下个市区才会搭短程车。他接下来去火车站就是要换地方了,代表他几乎都玩遍了,所以雷雨问了他一些附近值得去的景点,而我在帮他们注意车子和行人,这两个人常常挡到路人都不知道,也没注意自己长那麽高,人家像被墙堵住一样挤不过去他们俩还在那谈天。
「你们有女朋友吗?」杰克问,我不太知道他问这个要作什麽,但就是好奇吧?
「NO.」雷雨这次终於是简短的回答他了,「Metoo.」我说。
「Comeon!你们两个那麽帅的男孩没有女朋友?你们在开玩笑吧?」杰克很夸张的反应,好像我们是什麽稀有动物的,我有点怀疑他问的是不是「女生的朋友」,因为听起来都一样啊。
「是真的。」雷雨说,他讲英文的语气跟中文又有些不一样,中文听起来有些冷漠平淡,但英文听起来超有磁性超好听的啊!
「我真不敢相信!Why?」杰克还是不信,不然他自己到底是有几个在家乡啊?
雷雨静默,不知道怎麽了,在想怎麽回答吗?还是他不想回答?我应该要有些功用了,所以我想到问题回问他。
「为什麽我们应该要有?」我直接问他,我想问很久了,没有女朋友很奇怪吗?外国人可能很早就有一拖拉库了,但我们就是还没有啊,能讲什麽原因?
「我也不知道。好像在你们这个年纪交个女朋友是必要的?」杰克大概是来台湾看到太多小情侣了才有这种想法吧,这也不能怪他。
「那完全不正确,你应该修正这个想法。」雷雨突然出声,我又没戏唱了,我很想练练英文耶!
「Sorry,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杰克很诚心的道歉,为什麽我说很诚心,因为他双手合掌像在拜拜一样,这也是从台湾习俗学来的吗?
「没关系。」雷雨说,他应该也没有恶意,不过他为什麽对这话题那麽在意?
我们没再继续聊下去,因为火车站就近在咫尺,大大的标示,熙来攘往的人群,缓驶进站的火车,排队的人龙,宽敞的大厅,是时候我们该诀别了。
「OK,我该走了,谢谢你们带我到这里,你们两个都是我在台湾最好的朋友!」杰克笑得灿烂,他隐约带点雀斑的脸颊漩了两个酒窝,他比我们都高,所以可以轻易的用大手在我们头上像摸小孩一样搓揉我们的发丝,我有些不舍,他是个好人,就像个大哥哥,我一直很想有个哥哥,能保护我的温柔哥哥,即使他是个外国人,而我有可能听不懂他在说什麽,但那种渴望让我对杰克有了些微的情感联系,我舍不得。
「玩得开心!我们会想念你。」我说,有点太感性了些,只差没哽咽了。
「你们两个真的超可爱的!我可以拥有你们的电话或是其他能让我继续跟你们联络的方式吗?」杰克问,我有点不知所措,可以把电话留给他吗?这个只相处了几分钟的外国大哥哥?他就要走了,一但他离开,我们再次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要不乾脆留下电话联络?我好难决定,望向雷雨想徵求他的意见,只见他已经拿出手机来,也太快了!
「这样我就可以再听见你的声音了,Storm。那你呢?Summer?」雷雨跟杰克已经迅速交换完电话,既然他都已经肆无忌惮的留了,那我还有什麽好顾忌的呢?所以我也拿出手机给他,况且何不承认,我想多认识他。
「谢谢。我也会想念你们,也许当我完成我的旅行後可以立刻打给你们,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旅行!」杰克兴奋的说,看起来很像小孩对外出旅行的期待,灿烂的笑容闪烁着阳光。一声巨响传来,火车轰隆进站。
「我爱你们!不要忘了我!Goodbye!」杰克一边往售票站跑,一边回头看着我们,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去哪了吗?也许他真的是随便跑,哪里的火车来就搭哪班,这也需要很乐天的性格吧。
我们对他挥手道别,雷雨一直看着他,直到杰克消失在人群里,他还是看着那个方向不动。我用手掌在他眼前挥挥,他才回过神转头看我,像大梦初醒。
「在看什麽?」我说,那里除了一群的男男女女以外没别的了,难道雷雨看得见其他东西?!
「没。你听见他说的了吗?」雷雨问,我想想,杰克不就是说掰掰之类的而已?
「就掰掰啊。」我搔搔头,试着想起有什麽话让雷雨在意。
雷雨摇头。「再前面。」
掰掰的前面......勿忘我。
「不要忘记他。」我说,我常常有这毛病,明明就听出来英文的单字了,却还要想一会才能翻译成中文。
「更前面。」雷雨说。
前面......杰克喜欢我们啊。
「他喜欢我们啊。」我说,总算是想起来,记忆力严重衰退。
「他说爱,不是喜欢。」雷雨提醒我。
「哦......所以就是他爱我们吗?」我说,丝毫没有奇怪的感觉。
「你觉得呢?」雷雨反问我,在我耳里那听起来就是外国人对朋友的喜欢吧,不是真的爱啊。
「我觉得我们应该要买票了。」我说,因为墙上那个大大的LED板已经显示出我们的目的地。刚刚雷雨也向杰克取得一些推荐景点,所以我们决定跟着他的建议走,而现在开往那里的列车再五分钟就要进站了,我们是不是不应该继续在这里讨论爱跟喜欢的差别?
「嗯。」雷雨也看见了,所以我们一至同意先搭火车到那里再吃午餐,我不知道杰克搭去哪了,也许他跟着那群人上了那班车,也可能还在车站里徘徊,只是我们没看见。
我们去买了票,然後走地下道到月台上等,还有两分钟,没有延迟。月台上的人不多,大概都跟着那班车走了,这样也好,省得人挤人,我不喜欢拥挤,尤其当前头的人满身大汗,或是後头的人紧贴着彼此,一点剩余空间也没有。
「雷雨,你英文很好耶,怎麽学的?」在月台上,我算着倒数的时间,想起杰克和雷雨的对话,以及雷雨惊人的英文造诣,加上他类似外国人的脸孔,不明说的话,你会觉得我是亚洲电灯泡跟在两个美国人旁边,想插也插不上话。
「在国外只能说英文。」雷雨看着对面铁轨上的废弃车厢,上头好像写了几个英文字。
「所以你常出国?」我有点羡慕又有点胆怯,因为在台湾把英文学好太难了,但在外国我又怕自己活不下去,呈现两难的复杂情绪。
「几年吧,暂居。」雷雨说,我望着他直挺的鼻梁,透白的肌肤,深邃的五官让他真得很像混血儿,也许他真的就是。
「那你有外国血统吗?」我猜测,不是他爸就是他妈,不然勒?
「我妈是美国人。」所以意思是他爸是台湾人吧?异国恋情,生下的混血儿大部分继承了妈妈的特徵,像爸爸的大概只有他头发的乌黑,看起来有些冲突,但看久了又觉得理所当然的和谐。
「难怪,这样一切都通了,你会住国外、长得像外国人、英文超好。真令人羡慕。」我赞叹,上帝创造了那麽俊美的少年,还赋予他国际观与世界接轨,将来一定大有发展,夫复何求。
「不是所有都令人羡慕。」雷雨说,火车缓缓的出现在远方的铁轨上,所有太靠近边缘的人都退了一步,像怕被气流卷进车底碾碎一样,无不小心。
我们上了车,虽然离目的地也只有几十分钟的车程,但车上人不多,我们可以很恣意的选好位置坐下,就在车厢的尽头,空空荡荡的一排座椅,是我们的属意。
我们即将去的地方是杰克去过的景点里的第二名,为什麽不选第一名呢?杰克说第一名人很多,并不建议我们去人挤人,所以退而求其次,我们决定去他号称美不胜收的新公园,据说很广很宽阔,他保证我们能有所收获。
雷雨拿了歌出来听,我往左看向整个车厢,人坐得分分散散的,大部分都是单人,拿着手机滑来滑去,完全沉浸在小框框里的大世界。仅有少些如左前方那对情侣,左边数公尺外那对母女,和雷雨跟我是两个人。
我突然觉得很庆幸,因为此时我不是一个人在搭车,拿着没游戏的非触控萤幕手机装作有游戏在滑,而是有人跟着我出游,那种感觉跟自己坐火车是很不一样的,要是睡着了有人会叫醒你,要是无聊了有个人能跟你聊天。以前我都是自己坐火车上学,身旁的大人小孩没一个认识的,所以我得非常克制自己的睡意,免得坐过头就悲剧了,那阵日子我一直很不安,当我拉着吊环随众人左右晃动,我距离他们如此靠近,事实上是隔了一片汪洋这样遥远,没有人知道我,除了衣服上的名字和学校外,他们对我是一无所知的,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感到安全,但不然,因为我觉得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我换手、擦汗、接手机,都在显示出我是怎样的人,就像在对别人说秘密一样,赤裸裸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因此我什麽也不会做,从上车开始,到下车,像具木偶一样,僵硬死板的动作。
而习惯这样的规律後,我着魔了,到了学校,我依然保持这样的举动,我走路、听课、看书、喝水、离开,每天千篇一律的都是这样,所以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兴趣与注意,有些人会过来跟我攀谈,但在我不自然的回应与句点後,全都退缩了,可能你会觉得这样的我在班上一定被人讨厌和孤立,但很幸运的,我是个例外。
我准时到校打扫、我遵守规矩秩序、我微笑、我聆听别人漏掉的细节、我观察所有人的反应,这些终究让我赢得一些认同,所以如果你在班上,知道有一号人物,他少说话、少动作,但他做事、他温和,你会讨厌他吗?在我的情况里,是否定的。
不过代价依然是存在的,三年,不短呀,很多人都有在此时结交到莫逆之友、心腹之交,但我拥有谁呢?谁真正的了解我了吗?没有,在毕业之後,他们对我的记忆将会是零,所有的人都一样。
但有一个情况下我能变成我,就是当一个空间里人数只有两至三人,而且是我有兴趣想认识的人时,我可以对话,可以反应,那是真实的,就像当我在房里,看见蹲在角落的雷雨,我有很多问题可以问他,而且情况是允许的,没有其他人会听见,我们的谈话将是秘密,我喜欢秘密,但不喜欢泄漏秘密。
因此我才能鼓起勇气跟雷雨聊天,我才能跟他熟悉彼此,我才能交到大学的第一个朋友,雷雨值得信任与依靠,在我的直觉里,他跟一般懒散粗鲁的人不一样,他别致、他心细、他独一无二,最重要的是,在他身上我看见我,在一群人中的自我。
我有些闷,四周除了火车的声音以外算安静,空气好像凝结了。我向雷雨讨了一边的耳机,我敢这麽做,是因为我自认跟他是好友了,而雷雨的回应,将是他对我的看法与定位。
他先睁了睁眼,像是对我的要求质疑,我再指了指耳朵比一,代表我要一边,然後雷雨很直接的就把左边的耳机拔下来丢到我手掌心,我笑了笑,然後塞进我的左耳里,轻轻柔柔的嗓音就这样振荡我的耳膜。
雷雨他把耳机借我了,我不由得欢喜,在他的心里我是得到一点位置了吗?
这首歌我听过,是一个诗人写的词,很冷门的歌曲,我第一次听见是被它的歌名吸引,但这个歌手的声音很轻很低,所以我没太大印象,但後来我听见另一个歌手翻唱的版本,清楚的抓住了我,我喜欢它,但是那个歌手清晰高亢的唱法。我重新听了原唱的版本,再听过别人唱的之後,她明显的淡化,每个音都降了,每个字都连起来唱,但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完全懂了,这才是这首歌原本想要写的意境。在孤单的水族箱里,人怎麽开心得起来?像喝着水般的模糊咬字,和象徵独处的低音共鸣,百分百的诠释了这首歌,於是,我删掉了那个翻唱的版本,用这个原来的版本取代,那是它原本就该存在的地方,没有其他人能代替的。
雷雨听的歌都很冷门,冷到我都听过,而且是我都极爱的歌手,我听的歌也都很冷,不管我说谁都没人听过,我天生喜欢非主流、地下乐团歌手的才华,他们被压抑,在流行当道的社会上,他们可以说是弱势,但这激发身为创作者的力量,使那些歌更有韵味,而不是只有恋爱所产生的芭乐,和失恋带来的沮丧泄气。
我很讶异雷雨跟我喜欢的歌那麽相似,我从没遇过同好,大部分的人都喜欢台面上光鲜亮丽歌颂爱情的人,我遇到的皆是如此,但雷雨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後一个,从刚刚到现在每首歌我都听过,且从来不会在选秀节目被唱,或是获得金钟奖之类的殊荣,因为他们默默的歌舞,只有真正懂的人才会知道他们的可贵与特别,雷雨正是我遇见的第一个。
我听得入迷,每一句歌词,每一段旋律,好美,有些甚至是我多年没想起过的歌,但我都还记得怎麽唱,它们在我的心底从没离开过,只是被时间掩埋了。
到站了,我们同时站起出去,挤出等着上车的人群,又走了一段路,我才想起耳机还塞在我的左耳没拔掉,立刻把它拿下来还给雷雨。
「你喜欢吗?」雷雨问我,他也把他的耳机拔下,关掉之後塞到胸前的口袋里。
「我得说,每一首我都超爱。」我试着冷静,但心找回太多失去的记忆了,让我有些振奋,我多想大声的讨论每一首歌对我的影响,但不行,人太多了。
「这样啊,不错。」雷雨点点头,像是认可我的品味,也就是间接赞叹他自己的品味。
我想接着问他什麽,像是怎麽知道这些歌?但歌太多了,我一时无法整理思绪,这时想到的只有我们的午餐。「要吃午餐吗?」我问。
「嗯,看看吧。」雷雨走着,我们穿过了地下道,直接到了对面的商店街,公园还要走一段路,所以在这途中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解决饥饿的肚子。
我们当然没来过这里,是杰克清楚的告诉我们出了火车站後可以看到商店街,里面能找到任何我们需要的东西,而他口里的公园在商店街的尽头,现在还看不到,可见这条街能走多久。是有很多家餐厅,但看起来都好昂贵,不是牛排就是龙虾,难道就没有什麽小吃店可以解馋又省钱吗?
「想吃什麽?」雷雨问我,看来他也还没看到中意的,但街上的女孩们都已经看见他了。
「这里都是西式餐厅,你想吃吗?」我问他,顺便把他拉过来我身旁,他迳自走在中央让路不由得分成三行,这样很挤耶!
「不要,无聊。」雷雨厌恶的说,我看是他吃太多次了感到烦,我可是一次都没进去过啊,虽然我也不想进去。
「不然呢?超商?」我提了个烂提议,这里便利商店也是超多,但那是最後逼不得已时,我们才会坐在里面啃着饭团配柠檬。
「不错喔。」雷雨赞同,他到底是多爱吃超商的食物啊?
「休想,我一定要找到。」我努力的看任何一家店,大部分都是玻璃门和时尚的装潢,门口还摆着盆景植物,我还有看到一家店里摆着塑胶大恐龙,这让我更难想像他的菜单和价码。
雷雨看起来没在注意别人,他很专心的看着地上走,殊不知经过他身旁的人都多看了好几眼,有男有女,眼睛都被这拥有夺目光采的少年给攫走了,而当事人却完全不在乎,他宁愿有只稀有昆虫被他给吸引。
我觉得我们快走到尽头了,人开始分散减少,店也跟着少了起来,不再有一堆义式鹅肝法式鱼子酱,像踏入古早的时空一样,斑驳的招牌、金属的厨台、圆圆的风扇、四方型的木桌、没有椅背的摺凳,一切就像我家乡里的情景,我还能闻到炸酱传来的香气,和电视上播报新闻的声响,老板娘闲着没事坐在凳子上打盹,就像我印象中的市集,一目了然的菜名,俗又大碗的菜肴,全浓缩在一家小小的店舖里。
「雷雨,这里怎麽样?」我问,鼻子吸了一大口食物的味道,就像我以前在餐桌上闻着妈妈端上桌的佳肴,那样的怀念。
「嗯。」雷雨简短回答,但他率先走进去,里头没有冷气的人造空气味,除了几台电风扇转动外,没有门就能让自然风大摇大摆的直驱而入,凉快。
我们自己找了位置坐下,老板娘一阵一阵的点头,看来还得把她叫醒她才知道有生意上门。决定好要吃什麽,我知道这里没有别人,所以我可以很自然的大喊。「老板娘!」
「啊?安怎?」老板娘顿时站起身左右看,但我们坐在她後面,跟她说了这里她才转过来帮我们点餐,我不知道雷雨要吃什麽,他只跟我说他选好了,当老板娘问我们要吃什麽,几乎是同一时间、不约而同的,我们都说了。
「炸酱面!」
我们相视,老板娘说了两碗面之後就走了,而我们还在惊讶之中,我惊讶的除了雷雨跟我一起说的默契外,还有他跟我吃一样的东西,继歌曲之後我又找到另一样我们的共通点了吗?
「干嘛学我。」雷雨抽了一双免洗筷拆开,把上头的分岔给磨掉。
「谁学你了!我又不知道你要吃什麽!」我立刻反驳,我都没说他学我了他竟然说我。
「我跟你说过我也吃面吧。」雷雨是说过他喜欢直的面,但也没说喜欢炸酱啊!还有汤面他怎麽不点?
「我又没想到,而且你也没说你喜欢炸酱。」我也拿了筷子,应该要自己带的,但临时没想到忘在宿舍,下次不能再犯了。
「那就是我们喜欢一样的东西了。」雷雨说,他突然抬起头看我,害我不由得低下头玩筷子,我讨厌别人看我,也不习惯看着别人讲话。
「随你怎麽说,我饿了。」我拔着筷子上细小的毛,让它握起来滑顺不粗糙,也算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但它无法让我忘记饥饿。
「来了啊。」雷雨移开视线往後退了一点,两碗面送到桌上来,热腾腾的还冒着烟,香气四溢的炸酱正让我的肚子鼓噪,我耐着性把它拌匀,让面都沾到炸酱,先夹了一口青菜,清脆爽口不油腻,然後我才开始大口吃面。雷雨的吃法跟我差不多,幸好这里没有卖田鸡,我想起那堆放在餐巾纸上的骨骼拼凑出的物体就浑身不自在。
我们吃得很快,不知道是面太好吃还是我们都没说明白的饿,反正那两碗面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见底,付完钱後我们继续往公园走,现在饱餐一顿了,体力也恢复满点,连情绪都跟着振奋,我等不及想看见那公园的样子。
我们站在离小吃店不远不近的ㄧ个小门前,真的算小的拱门,我是指对雷雨来说,大概一百八十公分高,虽然门狭,但从外头就可以看见里面的空间有多广阔。我轻而易举的走入,但雷雨还得稍微蹲下身子矮个几公分,我还蛮想笑的,但忍住了。
一片绿草如茵,青葱蓊郁的大树们环绕着整座公园,蔓延开的羊肠小径和蜿蜒的健康步道人烟稀少;远处有座儿童游乐区,但似乎没看见有人在玩;凉亭有好多座,从眼前最近的小座椅到远方耸立的大屋顶,到处都可看见遮阳避暑的好去处;脚下的道路分歧成好几条,每条都铺满了整齐排列的地砖,上头还有些闪烁着阳光的细粉,每条路似乎都通往不同的地方,像人生一样,我犹豫了。
「走了。」雷雨不假思索的选了最中间的那条,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迟了些才跟上他。这条路没有杂草丛生,事实上,每条都被修剪得整齐的草沿路生长,不时会有一丛一丛的花团锦簇,或是几只不知名的蝴蝶在跳舞,而雷雨像个导览员般的跟我说每只生物的名字,熟到我怀疑他在乱讲,反正我也不知道啊。
我没去想他为什麽选这条走,但也没差,因为当我们走到尽头时刚刚在入口看见的大屋顶亭子就在这,而四周围成圆的路代表着不管选哪一条最终都会到这来,我们坐在亭子上休息,路不是顶长,但走久了腿还是会酸,看看四周无人,我把双腿伸直到最长,舒缓紧绷的筋骨,看着凉亭外的那个小水池,上头还搭了一个小石桥,有只猫坐在上面把头伸出桥外望着水池,看起来就是要抓里头的鱼来吃,超可爱的。
「觉得如何?」雷雨问我,杰克说这里是他心目中的第二名,我觉得这里很美呀,看看那只白色的鸟飞行的英姿。
「不错啊,我喜欢人少的地方。」不知道雷雨喜不喜欢呢?
「人少,比较安静吧。」雷雨说,他闭上了眼睛,像在聆听大自然里的天籁。
「嗯。」或许,在这个时候,不说话是好的。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吹着微风,心静得没有波痕,偶尔想起的鸟鸣听起来就是首歌,好像我本来还在担心什麽,但现在我什麽都想不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睡了一觉,直到光线慢慢转为橙黄不再刺眼,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看左右,雷雨仍是那个姿势没变,我想我们是该决定接下来的去处了,所以我得叫他,不管他是不是在睡觉。
我蹑手蹑脚的溜到他身後,悄悄的把手往他臂膀上一拍,「起床了!」
雷雨瞬间震了一下身,头转了一半过来,当然他的眼睛是在看我,但我感觉他是用瞪的,我接不上话,他生气了吗?我想开个玩笑而已嘛,雷雨真的吓到了吗?
雷雨没有说半句话转了回去,起身就走了,我有些愧疚的跟在他身後,早知道刚刚就直接摇摇他就好了啦!没事搞什麽花招!白痴啊你!
我们之间尴尬的可怕,没有人先说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默默的跟着他走,黄昏的公园有种散场的哀伤,有老人牵着小孩离开溜滑梯,也有人牵着小狗离开草皮,也有人舍不得离开。
我指的是,那坐在长椅上的两个男孩,他们紧紧的相拥,我看不到脸,因为他们几乎是贴在一起了,在做什麽我就不去猜想,只觉得好幸福。
如果我刚刚没有这样叫雷雨,也许我们现在能很开心的准备回家,但那已经发生了,而这座公园看来只眷顾了这对恋人,雷雨看了一眼,然後就继续往前走了,我能感受他的怒不可遏,我该怎麽办,我要怎麽挽回这个错误?
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兴致去其他地方,回宿舍是唯一目的,一路上缄口已经成了我们的交谈,从走回车站,等车时买个面包当晚餐,上车,下车,走回宿舍,这段时间其实也不短,但在我的感觉里就像过了一年没有声音的漫长,直到我看见房间时钟上指着数字九,我才恍然发现我们出去也不过半天多,而现在的局面,是我在短短几秒钟内促成的祸,但它的影响却更久。
我们一回到房里,雷雨飞快的放下包包,从柜里拿了衣裤後就进浴室去了,我自己在静谧的空间里呼吸,空气瞬间清凉些,彷佛松了一大口气般,没了紧张的气氛,我的神经维持紧绷太久了,现在连放松都没办法,我只能在放下包包後无力的瘫软在床上喘气。
过了几分钟,身体慢慢恢复自主,我托起身子走到窗前想看看那盆小东西,一打开窗帘,不是我担心的枯萎,而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
小东西长出嫩芽了,看来在我们不在的时间它能够成长得比较迅速,早上看时明明连个头也没有,现在那片小小的叶子看起来像婴儿皮肤般鲜嫩有光泽。
「恭喜你了,小家伙,你总算是长出东西了,而我,总算是搞砸了。」我自言自语的对着盆栽说,现在也只有它能听我忏悔了吧,在这里,我没有任何朋友,没有家人,我唯一拥有的,是一个叫林雷雨的室友,而他现在对我怒火冲天,剩下的,只剩这株植物,和我自己。
我帮它浇点水後,雷雨也刚好出来了,他走到床边用吹风机,我很识相的拿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就进去浴室了,只期望等我出来他能够睡着,否则气氛将会尴尬到最高点。
我打开莲蓬头任水往我脸上无情的浇淋,盼能洗去一点罪恶,但水蒸汽就像被我吸入後占据我的心肺,整个身体极度的苦闷。我奋力的刷牙,刷掉所有不恰当的话,留下乾净的言语就好,我不想再多说什麽白痴的话或做自以为好玩的动作来让别人感觉被打扰,所以这大概是我洗过最仔细的澡,全身清洁过後我也不觉得自己有焕然一新,因为过错正在外头等着我,我将出去接受审判,也许没事,也许我将被判离。
走出门时我是闭着眼睛的,当我睁开眼看见雷雨躺在床上睡觉我不由得大放松,至少我暂时还不用面对他的眼神,他的言语,我还有点时间做好准备,期限大约是明天早上。
我简单把头发吹乾就躺回床上,顺手关灯,现在也才十点,虽然走了一整天身心灵都很累,但心里对雷雨的疙瘩还是让我无法安然入眠,不知道是什麽揪着我的心,是杰克?还是雷雨?还是那对在公园里的情侣?
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然一整夜我都不可能睡着,我得把结打开。
我安静的坐到床沿,面对雷雨的床,和他的侧脸,他的呼吸依然平稳,也依然没有节奏,我想这时说话他会回我。
「雷雨,不要生气了,我跟你道歉。」我说,昏黄的灯光照在雷雨的脸庞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态。
雷雨没有反应,他明明就没有在睡觉,为什麽还不理我?
「都是我的错,拜托你原谅我,说点话好吗?」我一边说一边靠近他,最後我是跪在床边的,因为这个高度刚好让我面对雷雨,他的耳朵离我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雷雨睁开眼了,我煞是高兴,「我没有生气。」但他说的话让我更加欢喜。
「没有?那你为什麽都不理我。」我靠在他的耳边,像在说悄悄话那样。
「我很累不想干嘛。」雷雨说,他偏过头来看我,就是这样的眼神,在我眼里他是在瞪我,但他现在没生气啊,所以他其实只是在看我而已嘛。
「所以你拚命赶着回宿舍只是累了想睡了?」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骂我自己大惊小怪。
「嗯?」雷雨说,他只是累了。
「吼!害我担心得要命!你的反应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容易让人家误会啊!」我忿忿不平,他散发的气息就是不悦和怒气,结果那只是我过度解释或是说他不会表达之下的疲累与爱困?
「你担心我啊?」雷雨本来转回去的脸又往回一点,我知道他是看在我,但看起来就是瞪人啊。
「我当然担心啊,如果你一直生气不跟我说话那我该怎麽办啊?」我不想失去任何人,即使只有两天的相处,雷雨在我心中已是不可或缺。
「你很好笑耶,干嘛那麽在意。」雷雨虽然说我好笑,但他根本没有笑,超没说服力的。
「你说别人好笑的时後最好就笑一下,看起来比较真诚。」我吐他槽,雷雨很少笑你也知道,他最後一次笑是什麽时候?喔,是吃柠檬派的时候。
「我说你一直在我耳朵旁讲话吐气的,很痒。」雷雨又在转移话题了。
「你又给我转移话题,我现在是在讲......」我话出一半,一滴水已经瞬间伴随着轰雷转成无限滴重重落下。
轰!
「啊啊!为什麽又来了啦!」我迅速无奈的摀起耳朵,现在是又在下什麽雨啦,根本存心要让我夜不成眠嘛!
我正要逃回棉被里,一只大手早几步先抓住了我,让我无法逃脱。
「干嘛?我要逃命啦!」我着急的对大手的主人说,下一声雷不知道什麽时後来,我怎麽能在这期间还暴露在外头?
「上来啦,我不想再走过去了。」雷雨带点疲倦的声音说。
我想起昨天我躲在棉被里等着雨停,雷雨为了让他自己能睡,跑到我床上模仿我妈的动作安抚我让我入眠,然候他也能睡了。而现在,他要我直接到他床上去,因为他不想再费力跑到我床上来,换句话说我将跟他睡在同一张床?噢,昨天不也是这样,他还维持那个动作就睡着了,直到早上都还没变。
「我......我没关系啦。」我想回我床上,跟雷雨睡感觉压力好大,我又怕害他不能睡。
「快点。」雷雨的手并没有放开,抓得我有些痛,他不是很累了吗?怎麽还有剩下的力气抓我?
「喔......」我像个被诱拐的小孩跟着他的手上了雷雨的床,但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你可以放开了吧?」我爬了上去,感觉有些别扭,上次是雷雨自己过来所以还好,现在是我跑过去感觉就好诡异。
「乖乖躺好。」雷雨把他的棉被掀开,他移了过去让我有位置躺。我背对着他侧躺,他见我躺好了才把手放开。「还会怕吗?」
「是还好了。」虽然雷声依旧,但是在远方,而且我清楚的知道背後躺着一个人保护我,其实也没什麽好怕的了。
「那快睡吧,累。」雷雨拍拍我的背,我想起了我妈,雷雨跟他拍的位置和力道几乎一模一样,这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的身体还记得那个触感。
「晚安。」我说,伴随着雷声和雨声。
睡梦中,雷雨依然抚弄着我的头发,好温暖的感觉,只是我的意识模糊,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