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来到转组之後的新班级,我和同学们的关系更加疏离了。台大政大师大,文法商传播社科等等,每个人都朝向自己的目标在努力着,不像无忧无虑的高一高二能一直嬉闹玩耍。教室像个牢笼,綑绑着每个学生的呼吸,老师有的是典狱长,细说着高三放纵後的可悲下场,也有的是牧师,开导我们上大学後就会获得救赎如同上天堂。威胁也好,利诱也好,教室总是留不住学生的心,大家在放学後仍旧急急忙忙赶向另外一个牢笼。我埋首於课业,不回去社团又不愿再想起你,我把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读书上面,将模拟考当作情人,而每一张答案卡都是一封封缠绵绯恻的情书,唯有如此,才能克制想你的冲动。
学测失利的我,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七月的指考。但是在八月放榜後,我又彻底的绝望了一次。看着之前一起奋斗的好友,纷纷考上了心目中的第一志愿,而我却连进公立大学都有困难。在迈进大学的路上,我没能跟上同伴们的脚步而落单落後。如果说高二是灿烂的艳阳天,那高三就是折磨人的迟暮,但紧接着才是最深沉无边的夜,原本以为过了那三天後一切都结束,殊不知真正的噩梦才要开始。耻於向朋友哭诉的我,将自己封闭起来,忏悔我这三年来在读书时犯的过错。忘了是哪一天,你突然打电话给我。
「欸,好久不见。暑假要不要回去看学弟妹他们办社庆?」
对於我指考失利的事你只字不提,但是你不说我也全都知道。你拉着我回去和大家一起当社团里的老人,开会时做高高在上的顾问,摆臭脸教训学弟妹,偶尔还得帮他们收烂摊子,甚至还出了一个跳舞表演。这一切似乎又让我回到了高二的那一年,对你的依恋如死灰一般开始复燃,
「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在社庆结束的最後一晚,我问你。
「因为去年我说过,我们还是要一直当很好很好的朋友」你理所当然地说着。
在经过一年之後,我们成了彼此很陌生的熟人,然而我想再对你追求一次。我回想起高中那段时光,是不是我太不认真对待这份感情,你才不敢答应我的追求?高中的我太傻了,只有电影或小说中身怀绝技的男主角,才能顺理成章地吸引到女主角的青睐,而轻松的接受那份才子佳人的幸福,那时的我竟然只想靠一个生日玩偶就和你在一起,想来不禁可笑。
但是,L,後来发现,我依旧不是漫画里的主角,靠着认真或热血就能改变一切。
原本只是想要谈一场没什麽大不了的恋爱,竟然要把自己搞得像在打仗一样,买通了你的姊妹滔来刺探你,机关算尽地制造每一个有利於我的局,行军前要请教情场上的军师朋友,还得不时参考女性心理书籍。如果一天晚上和你多聊个半小时,就会像攻克敌方堡垒一样开心,证明我采取的战略方针是正确的;如果你的言词稍微冷漠了一些,就感觉像一整个步兵连阵亡一般,之前费的心思尽数付诸流水。和大家一起出游时,我总是不动声色的往你身边靠近,想把握机会和你多聊几句。如果旁边的朋友发现然後起哄,你也没有表示否定,只是笑笑的带过,让我又多了几分的信心。
那个准备向你告白的圣诞夜。我们俩肩并着坐在渔人码头旁的岸上,看满天的星撒满整条淡水河,天南地北的聊着,而最後仍是聊到你我的身上。
「欸,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仍是我先起头。
「那我一定要回答吗?」
「都可以啊,你可以等听完问题再决定。」
「可是如果我回答不出来,不就很尴尬?」
「不会啦,因为这个问题很久前我就想问你了。」我故作轻松地回答着。
「好吧,让我先准备一下。」低着头,你思考了很久之後,才做好准备。
「我准备好了,你问吧。」
「那我要问罗?那就是……」我提着嗓子,拉长着尾音又故意卖了一次关子。
「还是再等一下好了,我觉得我好像还没准备好。」你忙着打断我。不知又过了多久,你深深的吁了一口气。
「好了,你可以问了。」
「嗯,我想问你,如果我当初没有考烂的话,你还会来找我吗?」
「蛤?」
你的表情从满面紧张,瞬间变为一脸错愕,又带着一点小失望,就像原本志在必得的奖盃飞走了一样。
「我不知道。」你的口气带着无所谓还有一些赌气。
「我一直很想跟你说谢谢,从暑假开始到现在,你为我做过的事情。」
「干嘛这麽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啊。」你轻巧地一句带过,但这次我不想再轻易放手。
「所以,我们真的只能是好朋友嘛?」
沉默不语的你一如夜里的淡水河,看不清你的思绪是否正在翻搅成浪。你起身想转头离去,当做你的回答。看着你的背影,我忍不住把你抱在怀里。
「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把头贴在你的耳边,用仅剩的心跳和呼吸,又问了一次。看不见你的脸,我只感觉到你微微点了头,低声却肯定的说了,好。就这样,我们俩的初恋终於并蒂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