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是为了要更了解自己。
L,从来没想过会和你变熟,不知道你是否也曾经这样想过。在天空还是蔚蓝无云的十七岁,我们因为社团而有了第一次的相遇。午後开会的那天,你穿着随兴的牛仔裤,搭着一件中性T恤,还有一头俐落的短发出现。看到你的第一眼,脑中就浮现妈妈常说的”锵脚”狠脚色,再假装不经意地观察了一下,短短的刘海掩不住你高昂饱满的额头,果然天生就是块做领导的料。
初次接下社团干部又是第一次和外校友社开会,气氛有点沉闷。总召吞吞吐吐地讲解完企划之後,询问大家有没有问题,先是一片沉静,大家斜眼互瞄却又没有人想先发难。
「我觉得车资的预算是不是估得太少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静止了一下,然後把目光投向你。
「怎麽说?」
总召彷佛是个申请贷款的老板,用故作镇定却又忐忑不安的语气询问银行经理。
「总人数大约100人,可是才估两台游览车,一台顶多坐45个人,剩下十个人是要自行前往吗?会不会补助车资?」
「好,那我再请总务重新估一下,谢谢你的提醒。还有人有其他问题吗?」
又是一片静默,好似总召一个人对空的观众席在唱独脚戏。
「那个不好意思。」
又是你,我用鼻子轻轻的冷笑了一声,
「十点负责在国小带队的人,是不是应该要自己提早到校?可是企划书上面写着全体工作人员一同前往国小。」
「恩,好,那我再回去跟他们说一下。」
「还有我觉得20个人不适合玩杀手这个团康游戏,这样会有很多人在乾等,有没有其他的游戏?」
「暂时没有,那我回去再跟活动组的人讨论一下。咦,已经五点了,那我们下次二筹的时候在讨论吧,大家今天辛苦了。」
第一次的开会就被撒了满头狗血,但是总召还是硬装起架子宣布散会,而你则是很享受这种主导会议的优越感,一旁的我则是用轻蔑的眼神瞄着你,那时的你对於我,像是冬日的太阳照在南极的冰山上,你的光彩对於我的冷漠不痛不痒。
「这个礼拜五有社团课,副社要记得去学务处拿点名单。下礼拜六就是迎新了,器材在这个礼拜就要确定所有的东西,还没缴钱的总务赶快去催,最慢这礼拜五要收齐,公关你再去跟其他校确认有没有漏掉什麽事情。」
在开学之後,每周一的中午开会成了例行公事。社长熟练的指挥若定,安排着一个礼拜的进度行程,似乎把社团当成了公司在经营,而对友校的联络就如同经贸合作一样,因此我不得不常常找同样身为公关长的你。从你们来帮忙社团联展,筹备联合迎新,到寒假一起跑的营队,随着相处的时间与日俱增,不知道从什麽时候,我竟然开始习惯有你在的生活。我们逐渐从公事聊到了私事,你会向我偷偷抱怨你社团里的人的不是,找我一起图书馆念书,顺便教你数学,偶尔心情不好也会拉着我陪你出门散心。随着对你的认识越深,对你极差的第一印象也越来越淡,我开始喜欢看你大喇喇地笑,是那种会露出上牙龈的那种开怀大笑,面相学说这种人最单纯,也最容易相信别人;我也不自觉地记下有关你的点点滴滴,你喜欢喝的饮料,你雨伞的颜色,你和哪个人聊得最开。我说服自己,这只是因为我们是干部的关系,然而我却想不起其他人的这些种种。
L,你知道我那几个月最常听的哪一首歌吗?是刘若英的”後来”,因为歌词里的那句: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我花了半年的时间,最後才确定你就是那个我错过会後悔的女孩。在朋友半怂恿半鼓励之下,在你生日的那晚,我抱着一只玩偶大熊从台中坐车到你住的彰化,打电话叫你出来要给你惊喜。
「你怎麽会来!」你的眉毛挑得老高,用手摀着的嘴,不停的倒吸着气,但是月湾似的眼睛藏不住欣喜的笑意。
「你是刚好来彰化玩吗?」你仍然不敢相信我是专程为你的生日而来。
「没有,我只是来送你生日礼物。」
L,那时我脸上的表情是如何呢?是脸红心跳,还是紧张的面无表情?排练已久的告白在脑海里不停的循环拨放,但我却不知如何开口。接着,那几句我滚瓜烂熟的歌词在我耳边响起,高二的社团结束後,已经没有下次机会了吧。
「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我终於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什麽?」你不可置信的神情一如刚刚,但这次是惊吓而不是惊喜。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有一种亲切感,和你在一起就会感到很开心,你觉得这是爱情吗?」
你的表情,从刚刚收下礼物时的灿笑,转为惊讶,最後变成难过与抱歉。
「可是,我觉得你给我的感觉是友情,不是爱情,就像我收到这份礼物是感动而不是心动。」
「那我知道了,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了。」
其实,我早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想要听你亲口说出,才能让我彻底放下。你拉着我的手,说以後还是要做好朋友,除了点头说好,我不知道还能再多说些什麽。就这样,我期望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L,那时的你是否看出我的表情除了难过,还有一丝连我自己当时都没有察觉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