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并不顺利,请容许我用这样的词汇形容我跟她父母谈论的情形,但事情演变至此,这种情况的确是一场战斗,而且不是为了自己而战,而是为了彼此未来而战,就算对於她前一晚甩开我手这件事,仍然有点耿耿於怀。
我费尽口舌,好不容易成功让她哥劝说伯母来与我交涉,而一脸严肃的伯父则坐在一旁,好像随时想进而补充一样。
一见到面,伯母就开门见山,说了之前我就提过的所谓姑息主义,默许我们在一起这件事,但却透露这只不过是想让我们分手的缓兵之计,只是当时还找不到一个关键点能够实行,总之他们还是不赞同我们俩的感情。
说穿了,也就是打从一开始就否定,只是想找一个黄道吉时来给我一击必杀罢了!而且他们现在抓到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对於自己女儿撒谎这件事,他们并没有多加着墨以及谴责,或许他们心里面也明白到,就是因为他们百般阻止我们在一起,所以她才会想利用这种方式,来多制造两人独处的时间,然而这件事就可以打开将我们两人摧残殆尽的突破口,总之,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只不过是一个能够将他们想将我们拆散的这种行为,找到合情合理的方式去进行的理由。
也不能说我们并没有错,可是现实却是那样的矛盾,那如果今天我要她不要因为为了与我增加在一起的时间而去撒谎呢?她能够接受我的规劝吗?在我对她的了解来看,她是不可能听的进去的,何况对方的感受我又何尝不能体会?她做出这样的行为,其实也跟我内心深处所渴望的如出一辙不是吗?
好,假如她真的被我劝退了,那伯父伯母就不会怪罪我吗?说实在的,他们已经把我的人格都否定掉,这样讨好他们,说实在加不了多少分,反而会有孤立自己女友的感觉。
所以结论我已经得到了,不论我做什麽,到最後还是会闹到分开这一步,刚好逞他们的意了不是吗?她此时坐在自己的母亲旁边,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不敢看她,不外乎是伯母一脸冷漠坐在我面前注视着我,而是在那一晚的她挥开我手与我的那种脱序行为,也已经开始让我们的感情变质了。
变质的开始却又要归咎於我们引发这样的事,就後被他们抓到机会,将她洗脑整个下午,洗脑还只是比较好听的说法,结果就是,如果我们两个继续在一起,除了被禁足,连她一直想学的吉他与乐器也都不用学了,她的年纪不跟我一样,小了我三岁,这样的威胁对一个为了完成自己梦想,目前还没有任何金钱收入的女孩,其实就绰绰有余了,更何况是最後的约束,那个让我们完全没有任何翻身机会的约束。
「如果你们要继续在一起的话,那琪庭从此後我们不会再让她来到这个教会。」
我不知道信仰能够给一个人多大的力量,但我可以在那时候说,我其实不太虔诚,因为她可以说就是我的信仰,所以我才会答应她来到这里,想在这里陪着她,听她诉苦、给她开心、与她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梦想迈进,如果只是单纯限制我们见面的次数,那我尚还可以释怀,但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赶尽杀绝这一点吗?
就因为我还没出社会?我没有钱、没有房、没有车,所以不够安定?
就因为你女儿他妈的快上大学了,还算年纪小,你们不想让她交男友?
就因为,我们的梦想是多麽微不足道,根本无法跟现实结合,甚至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实?
「如果因为琪庭年纪还小,那我可以在她身边陪伴她,也是可以一起成长不是吗?」
她终於微微抬头,与我对上了眼,这是这两天来她第一次正面看我,眼神逐渐回复往日我所熟悉的光芒,那张苦涩的脸,让我的心揪在一块,我无法呼吸,却又要大口喘息,因为我现在还不能放弃,因为我知道,她的内心也很挣扎,她也不想放弃!
「这并不需要,这样的责任交给我们父母就够了。」伯母依旧冷冰冰的说,而坐在一旁的伯父,则是连我都不想看一眼:「我知道未来还没有到来,所以我们也不可以这样随便否定你,但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我们一开始就不赞同你们在一起,这跟发展性完全没有关系,而是顺不顺眼的问题。」
我听到他们心中最终、最真实的告白,我的心重重一沉,而且我知道,我彻底的输了……
未来确实无法预知,但是代表现在的他们,能够给予琪庭种种想要得到的一切,更有可能未来也是如此。现在的我这些都做不到,未来也充满了不确定性,那我到底还有什麽筹码可以用来说嘴?我又该拿什麽东西去保证呢?
而且要她放弃她最爱的音乐还有信仰,说真的我没办法果断的跟她说,请她就这样交给我,那我最後得到的只有失去灵魂的她,那最难过不还是她吗?
家,毕竟才是最重要的避风港,永远不会背弃你的地方,他们并没有错,否定我也没有错,他们只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一边这样想,却又觉得是如此的不甘心,心脏快要爆开,一切都已经无力挽回了。明明两人是这麽相爱、契合、如此有默契,可是却因为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我就要被三振出局了?
「不是你离开,就是琪庭离开。」伯母提出这样的条件,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那我离开好了,毕竟这里是她成长的地方,我才是後来进来的。其实我走对大家来说也没有损失吧?」我笑着脸,站起身来,拿起墙角旁的贝斯,回头环视愣在原地的乐团成员,最後落回到她身上,视线有点模糊。
我看到她坐在原地,不断抽泣,泣不成声,最後连上前抱住我的机会也放弃了……
「欸?最近都没看到你女朋友。」
在一个礼拜後,一天的早晨中老爸看到我在浴室里刷牙,好奇问着我。而也因为他不禁意的提问,让我内心的情绪又再度翻腾。
「怎麽哭了?」
我根本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眼泪停不下来,这次我再也笑不出来,我第一次在自己父亲面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