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天气很寒冷,有种置身在高山上的错觉,肺部有点紧绷,冷空气灌入肺腔,身上所有细胞跟器官彷佛也跟着萎缩起来。
虽然寸步难行,而且每踏一步,我的脚就像深陷泥沼之中,但它们却是冰冷中带着温柔的雪堆,只因为我踏入它们的领域,破坏它们原本该呈现的样貌。
我终於到达这里,我长久最想朝圣的地点,日本的北海道。
雪已经停了,天空并不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但忧蓝壮阔的天际,总让人感觉无比舒畅,即使温度还很寒冷,但也因为刚下过雪的空气如同雨後般清新,所以肺部内的脏空气都已经排出了。
我漫步在布满白雪的小樽市,因为时间尚早的关系,街上并还没有很多行人,弥漫着美丽宁静。
小樽的街景呈现海港风貌,还留下许多明治时期的建筑物,让人看到时代变革的痕迹,还有复古典雅的建筑艺术。
他们的街灯跟都市内截然不同,完全是西式风格,有些更是英伦街头才会看到的路灯样式,在运河周边留下许多石造仓库群,还有玻璃工艺馆等……时代感相当浓厚。
「我已经到这里了……连你的份也一起带过来了。」
我对着空气呢喃,原本在说出第一句话时,我感觉到鼻子酸酸的,但过於乐观的性格,却马上填补心中的那份感伤,找寻了如同她也在身边的错觉,应该说,现在我站在这里,就像她的精神也与我同在一样。
可是我明明知道,什麽灵魂、精神,这些抽象的东西,要是身为「肉体」的东西不在场,那一切也只不过是脑海中的想像罢了!
但是,那个「人」根本就不在,不是吗?
我的脚又深陷雪泥之中,因为我走到城市的边缘,港口的尽头,几乎没有人经过的角落,我的步伐就停留在这里,我无法前进,也无须再前进。因为我再往前走,就是落海的悲剧,我确实难过,但还称不上自杀的地步。
放下身後的吉他,它的重量并不重,所以在走来这里的路上,我曾经有自己忘记带上它的错觉,但我知道,它就像那些不存在的精神还有灵魂一样,跟在我身边。
它代表了太多东西,梦想、现实、感情、时间、金钱等等,但我不会将希望也归类在它身上,因为希望是靠自己跟命运去搏斗的,跟自己拿什麽样的工具去实现,其实谈不上任何关系。
但是无可否认的,在刚刚我所讲的那些东西,此时都在它的身上,历历在目,而且可悲的,都不是什麽好结果,所以我停留在这里,其实也是准备了结这多年来的一切。
「如果梦想实现了,那我们就去日本北海道!」
「哦?我最想去的地方也是那里。」
「我们的兴趣一直都是相同的耶!没想到连要去的地方也一样。」
「这没什麽好意外的,再说那也是梦想之一,去到那里也不用等什麽梦想实现,假如明天就出发,那也算是实现了对吧?」
「可是,现在我们还没有钱,所以才会说等梦想实现再去啊!」
「蛤?梦想实现不等於有钱吧?有时候梦想跟金钱是对立的关系,这两者就跟理想与现实一样,有时候是不可能两者并存的。」
「总之你答不答应?」
「是答应!只不过这样不太刺激,去到那里应该做些能够留下回忆的事情。」
「哦?什麽事?」
我不会抽菸,但还是含着菸,假装自己是名沧桑的旅行者,看着远方的海面,让自己的情绪更加沉淀,我蹲在港口旁边,久久一段时间不敢抬起头来,因为眼前朝阳与云彩的景色太过美丽,我不敢看,光想到现在在这里看到这景色只有我一个,我的鼻头一定又会不由自主的酸涩起来。
叹了好几口气後,我握握自己的拳头,将菸放回自己口袋,接着站起身来,大大伸个懒腰,并没有朝海面大喊,那是偶像剧才会有的情节。
而且现在我也不能浪费多余的力气在这上面,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梦想实现後再去北海道就算了,但没有实现的话,我一定会去那里摔吉他!」
「你是贝斯手,摔什麽吉他?那也应该是我才对吧!」
「贝斯太重了,而且能够代表音乐的,拿木吉他也比较好摔。」
「你这要是被其他音乐人听到,可能会引起公愤!」
「摇滚就是要狂野!我管你他妈是什麽乐器,我想拿鼓棒去那里折断,也是自己出钱不是吗?」
吉他在雪地上不断被我砸下,因为地上积满雪的关系,说实在,破坏力并不大,但在我强力的重力摧残下,就算是雪地,吉他也开始扭曲变形,几根弦应声断裂,最後在我的吆喝下,最终成为一堆四不像的废五金。
好吧!我的确不太知道怎麽形容坏掉的乐器为什麽,但我却也不想称它为一堆垃圾。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