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酒店
初夏时节,气候渐暖。古城风情,满是沧桑。
寂静夜里,迟不入睡的冷骜斜倚窗前,凝视夜空中厚沉沉的乌云。他一架相机,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哪里想到却在这敦煌小镇上遽见到那多年来出现梦中古代女子画像?!令人惊异,那画像上的女子右手虎口有道齿痕,彷佛和他左手虎口上的淡淡疤痕遥相呼应。隐约的痛,揪住他整个心脏,几近窒息、停止。
明天就是民俗文化馆举办的西夏古文物展闭幕日。很凑巧,听说那参展画像的收藏家,和他同是来自台湾。莫道亲不亲,故乡人。无论如何,他得向馆方打听该收藏家可有割爱意愿?无论多大代价,他都愿意。即便拿命去换,他也无怨悔。倾其所有,只为那幅西夏时期流传下来的女子画像。
望着左手虎口上淡疤,竟隐隐刺痛着。这可怕巧合背後的答案,正等着他揭开……
※※※
同一时间,另一房中,谭洛亚忽地惊醒。坐在床上,她一身冷汗。
向来好吃好睡,竟然做起恶梦?伸手开了床头灯,只觉颈子後沉重的很。难道是白天逛莫高窟,逛得太累?或是睡姿太差?听说睡觉时,手若平放在胸口,容易做恶梦。她真把手放胸口了?回想一下梦中情境,却是一片空白。唉!
下床走到化妆台前倒了杯水,一口喝光,终於胸口处舒缓些了。
踱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窗外古城,沉寂无息。抬眼看去,感觉陈年古城下的天空都显斑驳,就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有枯朽味道。
瞧着那随风而来的厚厚乌云,她的心,莫名沉重、不安。
明天,就是文化馆展览闭幕日。一想到可以快快带着祖奶奶的画像回台湾,她闷慌的心也就稍稍平缓。是的,只要一离开敦煌,就没事了。
离开,就没事了、没事了。
她如此期望。
※※※
入夏阳光,说大不说,说小不小。不过接近中午,就觉一身热。顶着熊猫眼的谭洛亚,精神不振的站在飞天酒店门口。睡眠不足,浑身没动力,什麽都没趣儿。
「都是那个该死的恶梦,影响我的心情。」她喃喃自语。
不行,今儿个下午,可得去民俗文化馆拿回祖奶奶画像。谭洛亚,ㄍ一ㄣ一下吧,Fighting。她拍了拍自己小脸颊,给自己打气。
「小姐,需要帮你叫车吗?」门房大叔过来问道。
「不用,我想走一走。」她摇头,微笑的转身,往马路方向走去。
「小姐,你可以去沙州市场逛一逛。现在有百货摊子,物美价廉。晚上又有吃吃喝喝的,都是本地特产,好玩的紧呢。」门房大叔热心的朝谭洛亚喊。真是好市民,随时为家乡推销观光景点。
只见谭洛亚回头挥了挥手,转身走上大街。
门房大叔才转过身,又有观光住客走了出来。他立刻上前,礼貌热情的笑道:「先生,出去拍照呀?帮你叫车?」
一身黑的冷骜胸口挂着单眼相机,淡定的摇头:「谢谢,不用。今天我打算在附近走走。」他也朝马路方向前进。行走间,口袋里的ipad声响。
「沐风,什麽事?我还在敦煌。办摄影个展?谁邀请的?馨香文教基金会?!嗯,知道了。过二天我回台湾,再详谈。可以,你先跟他们谈。好,我没意见,这事你决定,不用再问我。好,拜。」
才收起ipad,前面响起惊惶女叫声。他诧异的看过去-
「喂,你干嘛?放手。」
「你放手,快。」
「你才放手,这是我的包包。」
「放手,给我。」
「不要。」
「我叫你放手!听见没有?」
「你才放手!听见没有?」
只见一男一女互拉着一只大背包,互呛对方放手。这是抢劫状况吗?冷骜犹疑的想。
「放手,我报公安了。」那勇敢的女孩为保护自己的东西,对着马路大喊。
「不放,是吗?那我喊了,你别怪我。抢劫呀、歹徒抢劫……」
路上人车不多,可也是光天化日下哪!歹徒心慌,扬起手上的刀,挥向女孩,冷骜迅速抓下相机丢向歹徒,人也立刻冲过去,端出学习多年截拳道,三、二下矫健迅捷的拳脚功夫,便打跑抢劫歹徒。
惊魂未定的谭洛亚把包包紧揽在怀里,竟觉眼前的拉扯扭打,像场精彩的打斗电影。
「你没事吧?」救美英雄来到谭洛亚面前,关怀问道。
咽了口口水,定了下神,她摇头:「没事、没事。谢谢你。」
「命比身外之物重要。莽撞抵抗,愚蠢。」冷骜冷冷说罢,转身走向掉在地上的宝贝相机。现在的女孩,都不用大脑。他暗忖道。
闻言,一愣。谭洛亚不爽的走到冷骜身後。
「那你是说碰到有人打劫,就该乖乖双手把财物奉上吗?」
「碰到这种状况,聪明点,就是松手。」一边检查相机受损状况,冷骜蹙眉,语气不耐。
「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碰到人愿意出手帮忙的。命没了,什麽都没了,还得劳烦家人收屍。」
「这位先生,你怎麽这样说话?」一股气涌了上来,谭洛亚提高音量了。「我该谢谢你救了我,但你讲话也不用这麽刻薄、直白呀。」
镜头裂痕,让冷骜眉头更紧、脸色更凝肃。这就是仗义行为的代价。冷骜心想。
「我谭洛亚向来就不怕武力胁迫。属於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何况我包包里,护照、台胞证、文物证明一堆有的没的证件,丢了很麻烦耶。明天我就要回台湾……」
受不了眼前女孩的聒噪嗓门,冷骜打断她的话,「你最好去一下公安局备案。」
猝地,对上一双幽邃如海的眼睛,她不觉闭起嘴巴。剑眉、挺鼻、薄唇,配上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完全型男、帅哥来的。心跳不觉加速,局促的垂下眼眸,同时瞧见他手上相机的惨状,她立刻道歉:「对不起,你的相机坏了?!你有没名片?给我一张,我赔你。」
「不必。」没多瞧谭洛亚一眼,冷骜转身就走。
「喂,先生,我叫谭洛亚。你贵姓大名?」对着渐行渐远的颀长身影大喊,谭洛亚喃喃抱怨。
「干嘛呀?耍什麽酷?又冷又傲又硬的,活像莫高窟上的岩块、臭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