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样子就是喜欢对方吗?」
栩星呐呐地说着,脑袋开始就刚刚得到的答案开始去延伸。
她以为,自己对於他的一举一动会这麽注意,是因为他们是从小到大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他们对彼此再熟悉不过了,所以一有不对劲一定马上就会知道,所以她以为自己总是锁在他身上的目光是很理所当然的行为,所以她以为自己看到他跟学妹有说有笑会不高兴只是因为朋友被抢走……
其实她有注意到这些不一样,但是都被她自己用这个理由蒙混过去,如果不是知道浩祺即将要离开了,可能她会一直这样蒙混过去,对吧?
忽然对这种事有所觉察,她却一片茫然,不知道该怎麽反应好。
「算是吧,至少这代表着你把对方放在心上,你看重对方。」伸长手往吧台里抓出水壶替自己跟她各倒了杯水,谦颖刚刚去关完门打完电话就不见人影了,大概是想留给她们谈话的空间吧,不过他不在,她只好自己动手了。
「可是我在这种时候发现这种事情,有什麽用……」努力地在脑袋里用自己知道的方式理解这一切,但随着理解的程度越多,栩星的表情却变得更加难过。
往前推想的越多,越让她发现自己对浩祺的心意的深刻,也越让她难过,因为她这麽晚才发现到这些,在他都要离开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喜欢他……
「你真的觉得没有用吗?所以你要连剩下的这些时间都一起蒙混掉,然後觉得跟他见面很尴尬,乾脆避而不见,最後抱着後悔?」
知羽托着下颚,偏头看向她。
或许是她多管闲事了些,但她觉得,与其事後後悔自己的毫无行动,不如毫不後悔的立刻行动,装傻却只装半套,她也一样没办法平常心面对他的。
「……我不要。」
静默了会儿,栩星很用力地摇了摇头。
她没办法想像,自己不跟浩祺见面的感觉。
她已经习惯了生活圈里有他的存在,习惯了跟他斗嘴,习惯了两人很有默契的发言跟动作,习惯了……
曾经认为那麽理所当然的存在忽然动摇了,让她很心慌。
「所以,我们不应该否定自己发现喜欢他的事实,对吧?」轻拍了拍栩星的头,知羽给了她一个微笑。
「可是,我每次跟他说话说到後来都变成吵架,这样说我喜欢他,谁会相信啊?」
认同了知羽的说法跟自己归结出的答案,但很快的,栩星又有新的烦恼。
「嗯……这也是一种相处模式啊,至少这样子对话的你们,感觉起来是很轻松不会尴尬的吧?」
知羽还是笑着,担任起解答员来……
*
坐在店外头的台阶上,谦颖无聊地在拔着草地的杂草,里面那个场合他在很尴尬,不如让同是女性的知羽去应付,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他现在在这边作这些无聊事。
「你不在里面顾店,窝在店外面干嘛?」抱着刚采购的食材,一推开木门就看到自家老哥坐在地上拔草,谦颉一脸莫名地问着。
「里面在忙,我们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出现在里头。」
比了比店内,谦颖压低了音量说着。
顺着谦颖手比的方向,谦颉看到了店内的知羽跟栩星,虽然搞不太懂怎麽回事,不过他还是把手上的食材往地板一搁,跟着蹲了下来。
「发生什麽事了?」他问着,谦颖回了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没人清楚怎麽一回事,对话就此中断,两人一人一边地抓着地上的草,无聊至极,直到小木门又被推开,一脸慌张的浩祺冲了进来。
「谦颖哥谦颉哥,你们有看到栩星吗?」
顾不得自己还在喘气,浩祺一把抓着两人的手臂,问着。
「有,不过你先别这麽紧张,把气顺一顺,然後安静一些。」谦颖比了比店内,跟谦颉两人帮着让浩祺顺好气,然後拉着他一起蹲下。
「那个笨蛋,没来上课也没跟我说一声,我刚刚差点就冲去她家找人了!」终於找到人让浩祺松了一口气,旋即而来的是对於她一声不吭就跑不见人影的怒气。
「嗯……严格说来,她没去上课你要负不小的责任呢!」谦颖想起刚刚听到的些微片段,虽然不多,但可以知道,栩星大哭是因为浩祺。
「我?」浩祺一脸茫然地回望着谦颖,不知道为什麽这会跟自己有关了。
「听说你要搬家了?」谦颖没直接回答,而是又丢了个问题给他。
「嗯……这个学期结束就要搬了。」这个问题让浩祺愣了一下,立刻就知道了刚刚谦颖说那番话的原因,头正要点下去,却又忽然想到什麽而打住。
「谦颖哥你怎麽知道我要搬家,我今天才要来说欸!」
他记得,自己明明都还没跟人说的啊!
「这就是里面那个刚刚跑来这儿的原因罗!」耸了耸肩,谦颖又换了个问题发问。「你们两个感情这麽好,怎麽这种大事都没跟人家说一声啊?」
「谁、谁跟她感情好了!」浩祺一愣,下意识地反驳,马上被谦颖赏了一记爆栗。
「少假了。」当他们瞎子啊,明明就在意得很,还说感情不好。
「我……我又没说不告诉她,只是、只是不知道怎麽讲啊!」捂着微微发疼的後脑杓,浩祺嘟嚷着。「我想到如果她知道了会得意的说见不到我真好之类的话我就很不想跟她说这件事……」
「你觉得她那个样子,像是会很得意的说见不到你真好的样子吗?」点点他的肩膀,谦颉示意浩祺往里头看。
浩祺顺着谦颉指的角度看去,怔然。
虽然只是侧面,但他的确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
「栩、栩星哭了?」他说话的口吻忽然有些结巴,脑袋还没办法完全的消化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他的记忆中,栩星是很少哭的,连跟他赌气比赛爬树摔下来膝盖破了个大洞都死咬着嘴唇不哭的她,现在却哭了……
「她哭,是因为我吗?」
愣了好久、好久,他才挤出这麽一句话。
*
「……知羽姊,谢谢你喔,听我说这麽久的话,我还害你的衣服脏掉。」
外头的对话进行着,店里的对话却不知不觉地收了尾,情绪已经恢复正常的栩星搔着头,看着
自己制造了一桌的卫生纸水饺包,还有知羽胸前一大片泪水泛滥的痕迹,一脸歉然。
「没关系啦这个,倒是你,把话都说出来,心情应该好多了吧!」摸摸她的头,知羽脸上挂着微笑,对於年纪跟孜庭差不多的栩星,她也把她当作自己外甥女一样,总忍不住想多关心一下她。
「嗯。」栩星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点头。其实她不是很能确定自己的心情是不是真的变好了,但是面对知羽显而易见的关心,的确是让她低迷的情绪有些光亮。
「去洗手间把自己整理一下,打起精神回学校去上课吧,晚点我们来好好计画一下圣诞party,不只是庆生,也顺便给浩祺一个难忘的回忆吧!」
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知羽这麽说着,跟栩星交换了个微笑。
几分钟後,洗了把脸整理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舒服多了的栩星走了出来,跟知羽道了别,拉开大门准备离开,那只跨了一半的脚在看见外头蹲坐的人时却忽然打住。
「你怎麽在这边!?」
失声惊呼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跟知羽姊那些对话的缘故,她现在看到浩祺心跳就莫名的失序,有点糟糕。
「还敢问我,跷课也不打个暗号啊,我差点就去你家拆台了欸!跷这麽凶你是想期末考挂蛋是吧……」原本蹲在外头的三人很有默契地在栩星出现的瞬间中止对话,浩祺站起身,边拍着裤子上的灰尘,嘴巴不停念着。
保持平常、保持平常……
跟自己嘴里说的完全不同,浩祺在心里不停的覆颂着这句话,都是谦颖哥谦颉哥他们刚刚那堆问题啦,害他差点没法跟平常一样跟栩星对话。
「啧,吵死了,你自己现在还不是也跷课!」横去一眼,她忽然发现,这样子跟他对话真的是最轻松的样子欸。
发现刚才跟知羽姊的对话又中了一点,栩星的嘴角偷偷挂上了些许微笑,越过他先一步往外走。
「我是来找你的好不好,哪像你蓄意跷课……」
浩祺看她往外走,也立刻追了上去,嘴巴还是不停跟她斗着。
其实他发现,不用很刻意要自然,像他们现在这样对话,很轻松很自在啊,反而平淡冷静的谈话才奇怪……
一边斗着嘴,一边往学校走去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归结出一样的答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