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怨 — 第五章 內 之五

望他上楼的背影,玉萍真是气不过。他不爱她,讨厌她,连最基本的关心都要拒於门外。

『天女大人,您还是快走吧!白凛天女刚刚来过凤凰别墅,讲出来的话可不比您刚刚说的好听!凤凰别墅不欢迎太多仙界人士来访!我们不稀罕!只要你们别来打扰少爷过日子就好!』

小瑶酸溜溜的说。她的性子也够烈。连自己父亲老童的劝戒也不听,说消失就消失。

瞪了灵鬼一家,玉萍没跟他们多讲话,擦乾眼泪便冷着脸离开。

要她离开凤凰别墅是作梦。她不会这麽简单就投降。颜鸿祈愈赶她走,她愈不可能让他称心。

只要想到他伤成那副德性,她非插上手不可。

玉萍选择回仙界一趟。她哪里也不去,连自己的寝宫也不回,直奔竹允天人的住所,恳请天人赐药。老天人见她来访是吃惊的。先不讲她服装随便,连正式的天女服都不换,她还一登门便要求拜见,连通报的时间都不给,一个人横冲直撞地闯入竹允天人的寝房。更何况,她提出的要求又让竹允非常头痛。

依照惯例,仙界医官没有义务替仙籍候选人疗伤,再说,颜鸿祈的身分是那麽不起眼,他受伤的事情该是知会他自己的指导仙师才对。真要求医,也要由指导仙师亲自来访才合乎规矩。

绝对不是像玉萍这样自以为能违逆仙规,呼风唤雨。

竹允天人考量一会儿,不打算给玉萍面子,断然拒绝。玉萍没料到竹允天人会挑节骨眼刁难她。

「竹允天人,颜鸿祈好歹救了玉萍。光凭这点不能请天人赐药吗?」

玉萍没耐心多斡旋,乾脆跪下来,哭着苦苦求。

「竹允天人,看在您疼玉萍的份上赐药好吗?魔气发作时的痛苦,玉萍感受到了。颜鸿祈只是仙籍候选人,他有什麽能耐熬过去?天人,玉萍恳求您。」

看玉萍哭得这麽伤心,竹允是无奈地摇头。

「傻孩子,别这样哭。颜鸿祈是你的劫数啊!你怎麽不避一避呢?你不应该这样关心颜鸿祈,他真的值得吗?」

「值得!绝对值得!」玉萍哭着喊。她什麽恳求话都讲,就是想求得竹允天人能赐药。

挡不住玉萍的穷追猛打。竹允虽然是摇头叹气,不过他开始动手拿几罐药放到炉火上熬煮。

「玉萍,起来吧!跪久会疼的,竹允可不能让玉萍这样伤心。讲真的,你太不了解颜鸿祈了。他没有你想的那麽脆弱。你要知道,他可是仙界里最晓得如何和魔气相处的人。他当年被劣魔狠狠咬伤,不也活到现在?再说,从他当上仙籍候选人以後,魔气对他来讲早不是问题。」

拿帕子给玉萍擦眼泪,竹允走回熬药的炉火旁,说:「上回帮他在青煦宫疗伤,我有特别留心注意,现在的颜鸿祈是仙力丰沛,还有火神元神帮忙护体。或许修练和修行的程度欠佳,但是真较量起来,他的能力不会输给仙界任何一位天人。只要不受伤不生病,他比你还强壮呢!放心的!他不会让魔气有机可趁。玉萍,你这样是白白担心他啊!我有听说,当时是华一天女亲自帮他调理身体,让他有灵力修练仙术。依这情况来看,他其实练得不差,只是欠缺上进心。」

听得没有很懂,玉萍爬起来准备问清楚。

「华一天女?为什麽会扯到华一天女?竹允天人,你知道关於颜鸿祈的事情,是不是?」

华一天女是仙界里身分显赫、备受尊敬的天女。她的修练已达三千年以上,更是炎鸣天人和凉鸣天人的启蒙师。她处世得宜,深得仙界众人的尊重。天女近百年来多在西天山专心修行,鲜少过问世事,即使是仙界本地也鲜少涉足,连玉萍回归十余年了,都没有机会拜见她。

颜鸿祈是什麽样的身分?可能和华一天女沾上关系吗?玉萍想问清楚却被竹允拦下。他苦口婆心,劝玉萍别再多管颜鸿祈的事情才是上上策。听老天人的话,玉萍很不开心地联想到白凛天女的担忧样。

仙界里,每个人都一样。到头来不管是谁,讲出来的话都差不到哪里去,全是要她离颜鸿祈远一点。

她不要。她偏就是不要。

竹允看出她的倔强,自然收了话,不好再多说话。

「玉萍,竹允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话也只讲到这里。大家希望你别接近颜鸿祈,是为你好。华一天女不一样,因为她是资深高历练的天女,她和颜鸿祈之间的关系与你和他的关系是不同的。玉萍,你不适合和颜鸿祈在一起。你与他的拉扯,会让你们两败俱伤的。玉萍,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对你,对他,对三界都是最好的结果。」

玉萍不敢跟老天人生气,只是不情不愿的点头。她乾脆换话题,直问颜鸿祈被劣魔咬伤,真的不要紧吗?

竹允露出苦笑,笑她太一厢情愿。

「玉萍,你真的太不了解颜鸿祈了。别伤心了!竹允帮你准备几帖药,你带下去给他吧!也许魔气伤不了他,但是伤口还是要处理。这些凉水淋在伤口上,可以清洗残留邪气。敷药的药性温和,叫他好好敷,我担保两天後他就没事。」

玉萍不停道谢。竹允不只给她敷药,连内服的药草都一并具备。因为玉萍一直缠着问东问西的,说来说去她就是担心会有残余的魔气留在颜鸿祈身体里。本来竹允还想多留她一些时间,想一并诊治她身上的魔气是否有清除乾净?可是玉萍不想多花时间,她还等着回凤凰别墅呢!

所以,当她带着仙药重新回到别墅,内心是骄傲、充满胜利的。反正她就是管定颜鸿祈的事情了。不在乎灵鬼们看见她回来时露出的惊愕,玉萍沾沾自喜跑进颜鸿祈的房间。

他果然累了,整个人瘫在床上熟睡,身上的衣服没换,伤口没处理,鲜血甚至还在流。他一个人住在凤凰别墅里,没有活人可以照应他,顶多有灵鬼能看他,陪他讲话。他自己不弄也不会有别人能帮他。

玉萍舍不得他这样。她赶紧煮一锅热水,想帮他清洗伤口。或许是在青喣宫相处过,玉萍对颜鸿祈的身体很熟悉,她晓得他哪里怕痛,哪里不喜欢让人碰。一边解开他的衣服时,玉萍没有遐想,只觉得能这样服侍他、接近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只是颜鸿祈本人的意愿得另当别论。

当她小心翼翼把凉水淋上去时,颜鸿祈刚好醒了。他似乎不意外看见玉萍守在床边,该说那当下他管不了太多,所有精神全集中在伤口上,是在忍痛。不管他对自己的伤势如何无所谓,真痛起来的时候他不可能还处之泰然。

「忍一点。竹允天人说凉水可以洗伤口,能洗掉邪气。」

她小声安抚,想分担颜鸿祈的痛苦。像在青煦宫时那样仔细。玉萍不但将伤口清洗乾净,一再确定没有魔气残留以後,她才把敷药敷上,再仔细用白巾绑上颜鸿祈的伤口。过程中她始终担心会弄痛他。每当和颜鸿祈的肌肤有所碰触,玉萍会挂出少女羞涩的脸红,毕竟颜鸿祈是男人,长得好看,身体也壮。相比下,被碰触的颜鸿祈反而非常冷的。他根本随便玉萍,任由她忙。忙完就忙完,他连句道谢都吝啬。

虽然玉萍不期望他对自己好,却很难不因为他的冷落而失落。哪怕他肯讲一句谢谢,都能让她乐上一整天。偏偏颜鸿祈不给她任何机会。

包紮好的颜鸿祈没有休息。他坦着上身坐在床边,看玉萍跪在地上擦拭血迹。这些事情她可以不用弄的。在仙界里吃好的用好的,哪里轮得到她来做这种事情。可是,她现在偏要做给他看。为了他,天女的身分算什麽呢?这种打杂工作她玉萍也愿意弄,只要是他颜鸿祈的事情,她都愿意插上一手。

终於,颜鸿祈讲话了。

「你是何苦呢?」

玉萍被他的话弄一头雾水。瞧她没懂的样子,颜鸿祈绷住脸,黑眸马上暗下来,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焦虑。

他的表情只显示一件事情:他真的很不喜欢玉萍,非常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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