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怨 — 第四章 傷 之六

带着沉重心情回到安排的客房,玉萍躺在床上,想自己,想颜鸿祈,心里忽然窜出上次十风骂给自己听的话。

『玉萍,你这样苛刻对我们,你又能面对自己的情感吗?你能了解我们这种为对方奋不顾身,对方却将这份情感视作草芥的心痛吗?』

用棉被盖住头,玉萍有点懊恼。因为她正好和十风一样,都是得不到所爱之人给予感情回应。

「我只是想要颜鸿祈陪我而已……我只是希望他可以喜欢我……」

玉萍喃喃念着。

她玩惯了,任性惯了。

她想要的东西,就是非抢到不可……

氤氲朦胧中,玉萍好意外可以看见颜鸿祈。他在凝望玉萍,笑得非常好看,会让人看入迷。他笑得不深,顶多微微扬起嘴角,带起两颊的笑肉。黑瞳一点也不尖锐冷峻,目光更藏有溺爱。他的笑容一分一毫都扯住玉萍的心。似笑非笑,腼腆又带点害羞。玉萍不否认她就是想要这样的颜鸿祈,就是要他这样对自己笑,对自己表现宠爱。

难道她没有资格要求他这样对自己吗?

颜鸿祈抱住玉萍躺在床上。他伏在玉萍上面,时而吻她,时而抱紧她。厚实的胸膛偶尔会压在她身上,反而挑起暧昧。他很疼玉萍,满足她所有的要求。玉萍醉在他的爱里,享受他的爱和温暖。她好开心,这就是她想要的。这种爱,不可能存在在仙界中。

果然,只有颜鸿祈可以给我这种爱。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讲话,因为颜鸿祈忽然笑得很开心,低头深深吻上她。

他的吻很温柔,很平静。他给了玉萍稳当。

『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他在她的耳畔私语。

听他骂自己,玉萍一点也不担心。她又在说话,只是听不见。听不见也不要紧,只要可以听见颜鸿祈说话就好。

颜鸿祈搂紧她,笑呵呵地说:『傻孩子。你自己说,那麽夸张的愿望我要怎麽帮你实现?』

愿望?

玉萍有点错乱了。

颜鸿祈又吻了她。这次的吻不一样,带点侵略性,嚐遍玉萍的香。她被吻醉了。她什麽都不愿意想。只要颜鸿祈可以一直吻她,爱她,她会不惜所有代价,用各种方法挽留他。她愿意成为他心里最爱的人。玉萍知道拥有并不足以满足她的慾望,她要他专一不移、死心蹋地的爱。单只有她玉萍才能拥有的爱。

『会冷吗?』突然抽离玉萍柔软的唇,颜鸿祈关心地问:『叫你别把链子拿下来,你就是不听话。别墅很冷的。』

收到他的关心,玉萍露出娇柔,用手勾上他的脖子,再暧昧地扯他的上衣。她要颜鸿祈不准吝啬,必须把温暖分享出来。

『鸿祈,我爱你。』

玉萍终於听见自己的声音。她看见颜鸿祈挂出温暖的笑。是能把她整个人暖起来的笑容。

『傻孩子。』

这一次,颜鸿祈不是只有扬起嘴角,连笑声都有。那笑,撞出玉萍娇羞。她深深被这样的他吸引住。

『除了你,我不会去爱别人的。』

他肯定的回答。

玉萍笑了。她本来想继续吻他,却吃到好大一口水。

热水?

玉萍不确定出了什麽事情。她只知道不对劲。

哗一声,温烫的水全数浇到玉萍身上,一并冲走那样温柔的颜鸿祈。现在有人把她压进水里,害她差点吸不到空气。她本能的举起手挣扎,在混乱中摸到男人的健壮手臂。

『少爷,天女大人醒了。』

小瑶的声音窜进耳里,多少给了玉萍稳定性。被捞出水的她已经呛进好多水,不停的咳。她勉强睁开眼睛,瞧见颜鸿祈面无表情的脸。原来她被带到浴室里,还是颜鸿祈抱住她泡在热水里。

一瞬间她想的是:颜鸿祈想害她不成?

「颜鸿祈,我怎麽在这里?」

顾不得有呛到水,玉萍扯紧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她发现自己的衣服一件也没脱,直接被浸到热水里。吸水的毛衣变得太沉,拖住她的行动力。她来不及等颜鸿祈好好回答,先瞄见自己的手臂上出现一条条黑沉沉的条纹。难看的条纹像张牙舞爪的伤疤,破坏她的美丽,横跨她本是白皙的肌肤。玉萍可不记得身上应该有这种印记。一阵寒冷从骨头里扩出来,她没法抵抗,直接瘫软在颜鸿祈手臂里。玉萍觉得好冷。不管有没有热水,她都觉得自己快冻僵了。

「好冷……我好冷……」

辛苦攀住他的身体,玉萍冷得连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颜鸿祈抱住她,她会直接沉进水底。

『少爷,应该要喂她喝药。都是她不听劝才会弄成这样。』小瑶粗声粗气地喊,完全没有同情心。

玉萍没有办法弄清楚发生什麽事情。她冷到全身痛,全身抖。她需要有人帮帮她,救救她,好脱离这种痛苦。颜鸿祈又一次把她浸到水里,他想要把她的身体弄热。

她抓住他。身上的抽痛害她讲不出话,只能呻吟。

「你要喝药才行。魔气发作很痛苦。竹允天人的仙药可以缓和这种难受。听话!你要喝药。」

难得颜鸿祈会哄人。他抓只碗凑到玉萍嘴边,逼她开口喝药。玉萍勉强让他喂。不知道为什麽,应该喝起来苦涩的药汁一入口就变得热热辣辣,烫得她喝不下去。一番挣扎下,整碗的药汤有一半全洒了。看她苦得猛咳,颜鸿祈抱住她,替她拍背顺气。

「我到底怎麽了?」

玉萍冷到四肢已经什麽感觉都没有了。哪里有浸在热水里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快变成冰雕了。

「你的魔气发作了。幸好有老童通知我,所以我赶回来。」

颜鸿祈轻描淡写的说事发经过。他让玉萍靠到水池边,动手脱掉她的毛衣、裤子,再脱下他自己的衣物。露出上半身的颜鸿祈搂紧半裸的玉萍坐在水池里。他举手叫出一大片火焰,火焰不但加温空气,也同时烧水池的水。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玉萍总算感受到热度。

颜鸿祈整个人也快烧起来了。他很烫,简直和火焰没两样。

「魔气需要时间平复。你要忍耐一下。」

顾不得还是冷到冻,至少听颜鸿祈平静的嗓音能让玉萍放下慌乱。她在他怀里,安安稳稳的,被保护得好好的。倚着他,听他的呼吸和心跳,感受他想分给自己的温暖。玉萍被一瞬间拥上委屈给弄哭了。

要不是因为他,她哪里会跑到人界意外被闇劣魔攻击?要是他肯接受自己的感情,现在应该是她和他两个人好好待在青煦宫温存才对……

「都是你……都是你……」

随她哭,随她骂,颜鸿祈没有多少反应。他把大手放上玉萍的头,是哄她。难得可以被他疼,玉萍还是哭。好歹现在的泪水是带喜悦的。好在颜鸿祈没有冷淡的撇下她不管。

等玉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好好地躺在床上。颜鸿祈帮她换过浴袍,还帮她吹乾头发。他什麽都做好,就是人不在房间里。这是玉萍的失望。

时间刚过午夜。她对事情的经过真是不明了,连魔气是什麽时候发作、缓和的都不清楚。她赤脚走出房间,迎接她的是黑暗。整间别墅上上下下是一片黑,连盏灯都没有。玉萍放出磷光,发现颜鸿祈不在一楼,连灵鬼都不见踪影。

是他出去抓鬼了吗?

她不多想,直接往三楼走。走进颜鸿祈的房间,等她的也是空,他并不在房里。想到和他在水池里相拥,玉萍不经恋起有他陪伴的美好。什麽时候她才能让颜鸿祈心甘情愿的好好拥抱她?什麽时候她才能成为在他心底占有一席之地的女人呢?她茫茫的爬上他的床,想在寂寥中找到一点他的存在感。

玉萍晓得自己真的不可自拔了。

本来还疑虑没有办法对他付出真正的情感,现在玉萍已经不担心了。她晓得自己会非颜鸿祈不爱了。管他有没有失去命定,她就是非他不可。即使是建立在任性上的爱情,她也不想放手。

忽地,开门的声音惊醒她。她以为是颜鸿祈回来了。玉萍下床亦步亦趋走到门口。这次总算看见颜鸿祈。

他慢慢的从对面的房间走出来,动作非常小心。他轻轻带上门,深怕会扰出一点点声音。他没有发现玉萍躲在暗处偷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平日鲜少有表情的他难得挂出沉痛的惆怅表情,是酸是苦。他就这样站在门前好一段时间,最後才无奈般地踏下楼梯。

那样的颜鸿祈是玉萍没有见过的。

玉萍看得整颗心揪起来。她知道那是什麽表情:他显然是为情所伤。

当玉萍为他在感情的漩涡中漂流挣扎,他也在同一个漩涡里载浮载沉。玉萍为他,他却是为别人。玉萍怔在原地,无声地掉泪,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眼睛。她清清楚楚看见颜鸿祈的眼角有眼泪。

到底他在房里做什麽?他的眼泪又是为谁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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