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萍满脸通红的走出房,门外等着她的是神情焦虑的海儿和白凛天女。
海儿一看玉萍满身血,紧张得很,立刻去捧来新的天女服。白凛天女的脸色虽然还是难看到不行,至少比刚刚好一些。玉萍知道她会对自己训话,乾脆躲避她谴责的视线。
带一名陌生的仙籍候选人回青煦宫,这件事情不可能瞒住,加上她请求竹允天人前来看诊,大家一定会好奇青煦宫发生什麽事情。仙籍候选人的地位在仙界很微妙,几乎不被大家重视。只有获得指导仙师的额外提拔,才能被大家肯定,进而有机会获得正式仙籍。
想成为仙界仙者,只有两种管道:一是像玉萍的新生天女,生来就是仙者的後代。二来是像十风那样辛苦磨练,被仙者钦点获配仙籍。
两种方法都不容易诞生天人或天女。
正因为仙籍候选人有层层的阶级隔阂,加上新生仙者几百年才出一个,是仙界目前人力和势力衰弱的主因。在玉萍看来,仙界也要检讨。千年来,这个理当被人界生命崇拜的天堂处处充斥骄傲。无尽头的生命,让高傲的仙者遗忘曾经拥有的青涩岁月和辛苦的生命磨练。不是每个仙人都这样,但是有太多人陷入这样的狂傲中,无法自拔。简单来讲,仙人不老不死的生命带来的是自恃,这也是为什麽玉萍宁可待在人界。
她看不惯某些天人天女自负和鄙俗低位者的个性。
白凛知道玉萍任性惯了,可这次说什麽都不依她,开始训话:「玉萍,你怎麽可以带那孩子回来?他受伤是他的事情,与你何干?」该来的没少,白凛说的每一字都被玉萍料中。
「那孩子的事情应该交由一律仙子处理。她才是负责人界狩魔人安危的仙女。你这样擅作主张介入,会出问题的。我们不应该插手狩魔人的事情。」
「狩魔人?」
一听白凛天女用上事不关己的冷淡,玉萍本来隐忍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她带着理直气壮和倔强,反驳道:「颜鸿祈不只是狩魔人。他是仙籍候选人,是仙界的一份子。我帮助他怎麽会是插手呢?话说回来,是谁这麽狠心的毒打他?好端端的人被打得半死不活,根本是想要他的命。这是谋害!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仙界的人。居然用施金粉这般歹毒的手段,太阴险,太可恶了!依颜鸿祈的伤势来看,他根本是打不还手,才会变成这副德性。真的太过份了……」
玉萍说到哽咽。只要想到颜鸿祈身上那些恐怖的的淌血伤口,她就心疼的不得了。白凛被反驳到语塞,脸色愈来愈苍白。
「玉萍,当白凛求你,你就不能离颜鸿祈远一点吗?」白凛很少会这样激动说话。她扣住玉萍的肩膀,使劲儿的摇,一副能把她摇醒似的。玉萍好吃惊,她没见过这样大动作的白凛天女。白凛是摇头叹气,拜托她一定要听进去。
「你没有责任需要插手颜鸿祈的事情。颜鸿祈也没有那种福分,他不值得。心疼归心疼,他的命运就是这麽惨。你知道他曾经多怨恨炎鸣天人吗?他好恨炎鸣天人。全仙界都知道炎鸣天人相救的人类性格乖戾,简直是不识好歹。
「炎鸣天人为了救他触犯天条,他却恨天人没让他死。玉萍,你自己想,这样的人值得你付出吗?炎鸣天人为他付出数不尽的心血,最後换得什麽?殒落!玉萍,听白凛的话,不要再靠近颜鸿祈。等竹允大人诊治好就让他离开。他有他的死活,有他的命运,任何人都不应该介入。」
白凛讲出口的话让玉萍好不能接受。白凛天女,是仙界里公认最温柔慈善的天女之一,但是她现在却严厉看待颜鸿祈的存在,玉萍发自内心感到不平衡。苛刻要求一名仙籍候选人承担狩魔重责,又否定他的存在,不给予合理的对待,这就是仙界诉求的公平吗?玉萍压着愤怒。如果今天她不只是玉萍天女,她绝对要让这种失衡从仙界里消失。
藏在心里的执着和天生的反抗让玉萍一点也不想听白凛天女的话,更拒绝服从。自从上次在玺名殿阅读关於炎鸣天人的卷轴後,她一直有个不能解的谜:为什麽仙界要假装颜鸿祈不存在一样?是因为他害炎鸣天人殒落的关系吗?既然百般讨厌他,何必又封给他仙籍候选人来自相矛盾?如果仙界喜欢不按牌理出牌,玉萍也拒绝循规蹈矩。
她要定颜鸿祈这个人。
「凛姐姐,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颜鸿祈浑身伤离开青煦宫。那对不起我身为天女的面子!」
逃开白凛的双手,她选择狠心地忤逆。
「我要颜鸿祈留在这里。任何结果,玉萍都自行承担,请凛姐姐不要担心。我会亲自照顾他,不麻烦凛姐姐和海儿!」
喊过宣示以後,玉萍真的豁出去了。
竹允天人花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才完成诊治。颜鸿祈的伤口经过处理,明显好转。只是他太过虚弱,还是没脱离昏迷。而且,仙药药性很强,对只是仙籍候选人的他产生负担。
「天女大人,这孩子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休养。可能要有人费神看顾他。我给他用最好的仙药,但是造化在个人。他太虚弱,复原的时间没个准则。」
玉萍很仔细听竹允的指示,一一记在心里。是她要留颜鸿祈下来,也硬脾气的不让别人帮忙。白凛天女气得几次伤心落泪,她仍选择不予理会。
反正都後果自负了,还有什麽好怕?
一种着迷让她放不掉颜鸿祈。那种迷惑,让她说什麽都拒绝错过颜鸿祈。
她遇见了,碰上了,就舍不得松手。
玉萍第一次这样服侍人。在颜鸿祈面前,她会忘记自己贵为天女。每每陪在他身边,她俨然是一名普通的女人,像是人界中坠入迷网的女子,痴心。
几天下来,她就窝在房里,专心照顾颜鸿祈,任何事情都自己打点。她不但小心地帮他换药,还亲自喂药给昏迷的他。等颜鸿祈伤势稍微好转後,她也不顾忌,亲手替他擦身更衣。有几晚,颜鸿祈在夜里突然发起高烧,冷到全身发抖。玉萍不知道怎麽办,只好褪去衣物,用体温替他取暖。
这样为颜鸿祈尽心尽力,玉萍丝毫不觉得委屈,倒是时时有喜悦。和他独处共枕,躺在他的臂膀上,肌肤相亲,玉萍不会害羞,反而喜欢嗅他身上的气味,独有的男人气息。她,这麽简单傻傻恋上了。他的气味是乾净的香,温温热热,像艳阳底下的暖风。
有时望着昏睡的他,玉萍会露出少女才有的情怀。她喜欢看他,看他如此安详的模样。说起来,颜鸿祈的相貌实在俊美,容易让女人倾心。玉萍发现自己很可能会喜欢他。见着他,一种埋在心底的慾望直接被挑起,那是她回归仙界後极力压抑的情感。
除了颜鸿祈,还没有人能让她如此冲动,不顾理智。
他像枚引信,随时能引燃她心里的烈焰。玉萍认为长年待在人界的他是契机,是她找寻自己归处的机会。他有人类的放荡不羁,又不受仙人的教条束缚。
他身上有无限可能。
玉萍想的爱恋,要的情感悸动,说不定都可以从他身上得到。
妄想开始在她心底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