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满嘴都是血，含糊不清问着「你不是宋襄胤的义子吗?干嘛救我?还杀了你妹!」
「她不也连她哥都想杀。我说你是不会道谢一下喔!」他边帮我解绳子边说。
「那不同，她母亲的死与我有关系。」虽然我不相信什麽恶魔、巫术那些荒诞的事，但确实也是因为我和莫君的出生，才害得她要背负这样的罪名。要怪就怪我们生错年代、生错地方。
「呸!别说得自己好像什麽侠义之人，好像天下的罪过都是自己的错。她妈又不是你亲手杀死的，怎能说是你害死的。反倒我觉得，相信什麽恶魔之子那些愚民，才是罪魁祸首，那姑娘是聪明人，想必她也明白，最终理智仍被怒火吞噬，沦为愚民，也不想想她母亲究竟是被什麽给害死的!」
这样被安慰着，使我突然有种想哭得冲动，不知为什麽，最近动不动就流眼泪。
「喏!解开啦!我说，你还没跟我道谢呢!」
我揉着被栓到发青的手臂，轻声应着「喔。谢谢。」
又是那阳光笑容，天啊!我已经被血腥味呛到站立不稳了，他是想让我在这晕倒是不是?
他打了桶井水让我洗洗脸，还打趣地望着我说「你这副鬼样子活像从墓里爬出来似的。」
「你他妈的去死。」
「还是那种饿死鬼，不、不!是妖，专门下药，迷昏别人搞上床的。」
「操你妹的找死是不是!」幸好我累积的脏话量够多，不过想到他那身在血泊中的妹妹，让我有种骂人要三思的感觉。
「唉我说你有没有跟别人上过床?」这家伙肯定是含着自己的屎出生的，肯定是!
「Fuck!」反正他听不懂，我在心里暗爽。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他好像回敬了我一字「Shit!」
我想，绝对是听错了!因为他後来居然笑着跟我说「你真有趣。」我猜他应该是不懂那单字的意思，而听了他这话，我只有一个想法:
宋泽辰有病……
□
後来我和宋泽辰一同离开宋家村，原因是他长大了!想出去闯闯，不想一切都由义父供给，但他还是趁宋襄胤未回到家钱，将家中银子一扫而空，还笑着同我说，那些银子够我们用上大半年。
我们趁大叔还没回来，驾着马，带着狗，一溜烟地跑掉了!
想想觉得宋大叔挺可怜的，妻子死了!现在女儿也死了!连收的义子也那麽败家，忘恩负义还搜光全部的家产离开，人生这样，真的蛮可悲的!
有了宋絮瑛那事的前车之监，我对宋泽辰格外小心，吃饭时也坚决不让他碰我的碗筷。
「我说方老弟啊!我是有毒是不是?连那只熊都不让我碰。」
我紧紧抱着吉太「是，毒得很。」
他奸诈地笑了起来「今晚就来碰你，看你会不会被我毒死。」
我整个脸烫了起来「呸!呸!神经病!」
「干嘛?开个玩笑都不行啊!」他原本还笑笑的，看到我脸发红不禁囧了起来「喂喂!那只是玩笑话，我对男生半点兴趣都没有啊!不要有任何妄想。」
我又羞又怒，玩弄着吉太的尾巴，不再理会他。这件事有就着麽草草过去了!
不过，知道我对男人有兴趣後，宋泽辰说话不再那麽轻率，也总与我保持点距离，有没有上过床这问题，理当也没再提过了!
说来也讽刺，要不是因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要不是因为我对他的思念，我好端端一个男人，跑去喜欢同性有病不成?
不过我喜欢小莫，一部分是因为上辈子是女人的记忆作祟，一部份……或许真的是因为我太自恋吧!
总之，这一切要迁就於亚述，他们长得一样，我没一见面就按住他吻下去就不错了，做点妄想又何伤大牙呢?
不过他们的个性差个十万八千里，宋泽辰这家伙个性绝没亚述一半好。
到客栈时，他看我的眼神，真让我有种想将他一刀宰了的冲动。
「方弟啊……不能花太多钱，所以我只打算租一间，你可不可以委屈点睡地板上?睡在离床最远的那角。」
「宋泽辰，虽然我也喜欢男生，不过基本的节操我是有的，只要你不勾引我，我是绝不会碰你。」
他咧嘴笑笑「勾引?我可从没干过这种事，算啦!我睡地板好了!」
「不……你有!你天生长这张脸，就是一件天大的错事，没事就对我笑，都会让我有种想吻你的冲动。」我硬生生将这话吞进了肚子里，要是说出来他可能连房间都不让我进去。
我也不多说什麽，反正他爱睡地板就让他去睡，一个人霸占双人床挺棒的!
那晚，我想了许多……明明是嘴贱又高傲的死痞子，怎麽过了一个晚上就变那麽多?还有，终究是宋襄胤养大他的，即使没血缘关系，他居然能忍心杀掉他女儿?这当然不比我杀掉苗秋残忍，不过我的动机是为了保护小莫，他呢?他的动机究竟是什麽?保护我吗?难不成他已发现我不是莫君而是楂，所以想挟持我当人质，从皇宫那边剥削一点利益?还是他根本就是个人口贩子?
总之，要提防着他才行。
这时吉太叫了起来「汪――呜――汪――呜――」
原来牠会啦!我也不知学会这样叫意义何在?但我觉得这狗还真是聪明绝顶。
「叫那只熊安静一点啦!」
「嗯?你还没睡啊?」
「地板这麽冷，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不然吉太借给你，牠很温暖的。」牠听了用舌头舔了舔我的手。
「呸!你干嘛不说床让给我?」
「想得美，你坚持我会非礼你而坚决睡地板的。」
「那你乾脆把自己借给我算了!」
「我说过别勾引我。」
「有病啊!睡觉啦!」
□
翌日，我们上街去晃晃。
宋泽辰在农家长大，虽没上街逛过，但他家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对於商家卖的东西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出皇宫时身上没任何盘缠，带到宋家村去的粮食，在出村前也被宋泽辰卖了!他坚持是他谈到好价钱的所以报酬该归他，我笑笑不跟他一般计较。现在才发现大错特错，一路上他吃香喝辣，没有要分我一点的意思，看得我口水直流。
可能是看我可怜，他居然对我说「叫我一声好哥哥就分你一串糖葫芦。」
我想到宋絮瑛顿时不寒而栗。
「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男人，你不很排斥?不觉得我那样称呼你很恶心吗?」
「不叫就罢了!」说完他居然一口将糖葫芦吃进嘴里。
我又没说我不叫……算了!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这家伙。
走到最後我饿得发昏，靠在一旁的柱子坐了下来，只见他舔着油腻腻的手指，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我不禁怒火中烧，好歹我也曾是个太子!他胆敢让我饿肚子!
「够了!你把粮食卖到的钱还给我，从此我们分道扬镳!」我虽愤怒至极，但肚子空空，说话有气无力的。
「怎麽觉得这话不像命令而像请求。跟我分开不会不舍吗?我还记得前几日第一次遇见你，你用种很痴恋的眼神望着我。」
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他，这孽种让我饿肚子就算了!居然还羞辱我，喜欢男生哪里可耻了!
「喏!看你可怜，分你一点吧!」说着将手中的包子递给我。
我用手背奋力拍掉「滚!钱你就自己留着吧!几天後到眉河收屍!」
我只是句气话，并没真的投河自尽的意思，没想到他突然整个人愣住，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完全失去焦点。
我突然想到我和亚述的最後一通电话，在我自杀前的那通……
「有……我问你，你最爱的人还是我吗?」
「你要干麻?别做傻事!」
「亚述，回答我!别说谎。」
「是，一直都是。樱，拜托别做傻事，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也是喔!」
宋泽辰回过神来，脸上有种很难解读的复杂神情。
他的语气转为令人怀念的温柔「什麽都依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我的心跳突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