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烈火狐仙(中篇小說) — 第二章

我通常会因为接任务要去人间执行,会以女儿身的身分出任务,因为我不想让人认出我是谁,在这个人间修炼场,有时会遇到修炼中的同类,会在相同场所出现的同类,当然是接相同的任务,这时候就免不了厮杀,有些族人会杀红眼,把对方杀成重伤或死亡,为了完成任务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你不肯退出这次任务的话。

我通常不爱做这事,用女儿身的身分,装成普通的人类女孩,族人只见过我男儿身的样子,估计认不出我是谁,有几次我遇到跟我接相同任务的同类,因为我的女儿身他没认出我,我提早完成任务,把任务要的宝物或是秘笈学习到手,无声地来,安静地离去,神不知鬼不觉。

用女儿身在人界行走,真是方便。我长的这麽美,用美色魅惑人界君王,要财物有财物,要权势有权势,曾有任务是要一颗紫金龙珠,那只有皇室帝王才有,为此,我不知道牺牲多少色相,委屈自己和长相平庸的帝王,用美色取得龙珠,当然我才没有失身呢!这种恶心的货色,只不过演戏罢了!让你摸摸我的手,触碰我的肩膀,已经是很大的享受了,再超过,我就要杀人了!

我可是个很洁身自爱的狐族,我只和我喜欢的生命亲密,我不喜欢的生命,在紧要关头的时候,我会弄昏他们,接着在他们脑波输入一段香艳美好的记忆,以此作为结束。

当然每次在那样香艳的梦里,我都会逼他们答应给我想要的东西,不然的话,你们连一场好梦也没有,只会陷入所求不得的难受里,直到你给我想要的东西,至死方休。

那一次,我在人间刚完成任务,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从天界下来见习的年轻法师,法师看起来年轻气盛,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法师,还是嫉恶如仇以除魔灭妖为己任的那种。我刚用法术给了一名人类男子一场好梦换来一株百年人蔘,正在回去的路上,我听到一声巨响,那巨响雷打似的那般大声,接着一排似雷电做成的飞镖往我这个方向扫射过来,我很快地往上一跃,跃的有半空中高,躲过了那一排雷镖,我跳下来,在刚刚发声音的那方位落地。又是一排排山倒海的巨大型飞镖快速往我射来,我左躲右闪,身後的狐狸尾巴翘的老高,一双美目因生气而怒视前方,颇具威严。

「你是谁?为什麽攻击我?」我怒道。

「孽畜!又在残害生灵!今天被我撞见,我要替天行道,把你灭掉!」他不等我解释,从掌中变出一个模型塔,塔似凉亭,凉亭层层叠叠有一十八层,有点像托塔天王手上的法器,那少年,看的出来是雷神那一类的天人,长的很有个性,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头上绑着高高的冲天马尾,身形高大壮硕,皮黑色的连身长装,下面是裙子,有点春秋时代武士的装束衣。

真好,天界的天人,就连法器看起来很也炫。我用着有点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是妖孽,我是狐神武的後人,正在人间解任务。」我说。

「武?是那个被神界除名的武?」他一脸轻蔑。「武已经不是神族,你也不是神族,说难听一点,不过是只狐妖。」

「我不是妖。」我辩驳。

「只要没有仙籍,在我眼里都是妖,刚刚明明看见你施魅术,吸取那名男子的精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碰到我了,算你倒楣。我一向嫉恶如仇,执法严苛,况且外表美丽的女人,多半心如蛇蠍,你受死吧!」少年说完,手上的法器往空中一掷,变的无限巨大,我感觉自己被罩住在一个无限广阔、没有边际的空间之内,身边一片漆黑,只有头上的巨塔有光亮,想也知道他要收我,我才不如他意呢!臭小子!给我记住,等我修成神仙,第一个找你算帐!神界也有仙位品次,雷神的等第算下阶,等我修成正果,看我怎麽找你算帐!可眼下的我就要被收去了,我急到快哭出来,这塔可不是普通的雷峰塔,听导师说过神界的概况和各种神兵利器,这个塔,叫灭妖塔,被收进去,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三天就会被化成一摊血水,几百万年不得入轮回,可怕至极的法器。

他竟敢这样对我?!我又没如此罪大恶极,可恶,我不甘心!我的身体稍稍一碰到塔缘,就被滚烫至极的高温烧的皮开肉绽,里面想必温度几千度不只,我的法力,一般的凡火是伤不了我,难道是三昧真火?

我快速变回狐形,用尽全力挣脱,那名雷神少年毕竟经验不足,这是他第一次下凡间出任务吧?我逃的侥幸,在要脱逃成功的一瞬间,後背中了少年一掌,我吐了一滩鲜血,只想着逃命,奋力往前奔窜。

我一直跑、一直跑,顾不得方向,应该都是往直线方向吧!那名少年怒气冲冲,紧追不舍,我力气就快用尽,终於看见一个小村落,大约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我随便挑了一户民宅,逃窜进去。受伤之後的我,无法变成人形,若被那少年抓到,我命休矣。

那时已是深夜,三十几户民宅只有少数几户人家窗内尚有烛火,我在少数几户窗外有灯光的房子外,发现有一户窗内,隐隐泛着强烈的白光,就像朝阳初昇那种亮度,看来似乎有谁在里面,发光体是从那存在物开始亮起来,那亮度异常柔和,我有想过会不会是天界的天人埋伏在里面,准备擒杀我?可那念头很微弱,我不自禁地,奔到那户人家的窗外。

「哪里逃!孽畜!」少年依稀在不远的地方喊着。

我眼一闭,赌赌看吧!往那户最亮的人家奔进去。

奔进去我才知道,原来那户人家根本没有点油灯,没有点油灯,那麽我刚刚见到的那道柔和温暖的白光,从何而来?我感到很纳闷,我窝在房间角落的桌几底下,後来那道白光又出现了,居然是从一尊木头雕成的观音像上面发出来的光,一会儿光又消失了。

真神奇,我慢慢踱到观音像下方,那是一间工作室,墙边堆放着很多木头,木头上散发着浓郁的檀香味,这似乎是一间佛像雕刻房?

中央桌上摆放着五尊已经雕好的佛像,有如来佛、千手观音、罗汉像,那尊发光的佛像是一尊立着的白衣观音,站在观音像下方,我喘着急促的气,在心中对观音说:『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烈火虽是狐狸,可一生恪守天界律法,以修炼成仙为志向,我也因为修行在人间行了不少善事,偶尔会对人类作弄一番,不过都不敢过於放肆,若菩萨能助我躲过此劫,我将认真修行,不再作弄人间的人类,我会像菩萨一样,在将来证得果位之後大慈大悲,济世救人。』

我受了很重的伤,我在心中念着这些话时,鲜血不断地从我的狐身流出来,就算没被那少年抓到,时间一久,恐怕我也差不多就要挂了。我在渐渐失去意识时,感觉房门被人开启,漆黑之中,我感觉到我被人抱起来,抱在怀里,怀中很温暖,那是一个人类男子的气息,我感觉到他的气息比一般人类要乾净些,不像我之前遇见过的那些利慾薰心的人类所带的混浊气息,那男子身上的气,很乾净,抱我的手很轻柔,一点也不粗鲁,在他的怀抱中,我毫无防备地睡着了,睡的极安稳。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了许久,门才缓缓开启,应门的是一位约莫十八岁的年轻男子,身穿雕刻匠的衣服,长的眉清目秀,眼神之中透着淡淡的忠厚老实,他的态度很沉静,就像水一样,沉静无波。

雷神少年不耐烦的嘴脸,在见到这样有气质的少年之後,也看的呆愣了一秒,雷神少年态度转为恭敬,「居士,深夜叨扰你,真不好意思,请问居士有没有见过一只狐狸?」

「我只见到菩萨,哪来的狐狸?」居士静静说。

「你、」雷神少年心中一怒,明明就看见那孽畜往这里跑进去!

「我说居士,修行人不得说谎,我明明见到一个狸影往你那里逃去,哪来的菩萨?」

居士低头道:「心中有佛,则众生皆是菩萨。」

「哼,这麽说,我也是菩萨了?」雷神少年说。

「仁兄你脾气急躁,虽是菩萨,却是无明的菩萨。」

「你、」雷神少年似乎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跟他抬杠,他眼神一直往里面看。

「仁兄你若不放心,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屋去,找找看是不是有你说的狐狸?」

「当然要进来了!」说完,他不客气地,走进院内,往大厅方向,雷神少年和居士进了佛像房,确实没有狐狸的踪影。环顾四周,屋内除了几尊已雕刻好的佛像之外,皆是半成品待雕刻的木头。没多久,雷神少年也注意到那尊观音像有点特别,少年静静看着菩萨像,良久----,原本踞傲的神情,慢慢收歛了,像是得到什麽讯息。雷神少年转身向居士行了个礼,「对不住,刚才我无礼了,望你见谅。」少年说完,迳自走出房门,消失不见。

我醒来的时候,背部一阵热热麻麻的疼痛,背上已被人用白色纱布包紮好,那是一间和室,有六张榻榻米那麽大,房间很简单,除了团蒲,还有一个书柜和一张矮桌,桌上泡着一壶茶,便没有别的家俱了。一位少年,眉清目秀,他凝视我的时候,带着怜悯和温柔,我有一种我受伤了,他心也很疼的感觉?他是好人。我在心中这麽想。我睁着一双狐狸眼和他对看,一点也不怕他。

「狐兄,你醒了?你的伤势没有很严重,只是失血过多,休养几天,吃些有营养的食物,很快就能痊癒。不过我这儿只有素食,没有肉类,委屈你了。」

居士看我并没任何反应。「狐兄,你怎麽了?」他走上前,一脸关心地问我。

我在修炼期间也是吃素的,不吃肉对我没差。

我吱吱叫,快步跑到他左肩上,坐在他肩头,看着他。嗯,他这个角度的侧脸还满好看的,虽说我是狐身,可我是用人的心在看着他呢!我在我的国度里也都是用人形在过日子,这次受伤,才变成狐狸的模样,也挺好的。有些人类可是自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瞧不起畜牲的,且看他怎样对我。

他用他的手轻抚我的皮毛,之後就让我坐在他肩上,彷佛不那麽在意我,「对了,大厅桌上有一篮客人送来的水果,你肚子饿了吗?我去拿来给你吃,要不要?」

我吱吱叫,用叫声表示同意。

他便从篮子内拿出一串葡萄放到我面前,我只吃了几颗,便不吃了。我比较喜欢吃树上的果实,桃子、枣子之类的。

「你怎麽不吃了?不吃食物伤怎麽会好的快?还是乖乖吃了吧!乖。」他的声音好温柔,眼睛虽然没注视着我,光听声音,我就觉得那声音,是我听过的人类声音之中最好听的。以前我以女人形象所碰到的男人,都对我的美色有所企图,他们猥猥琐琐的小人嘴脸和眼前这位差了十万八千里,我觉得稀奇。

有时候我隐约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好似不把我当狐狸,而是把我当人或是众生。

他身上那种乾净的磁场,一靠近他,我就能感受到,沐浴在他乾净祥和的场里面,我觉得很安逸,便不想走了。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想一探他的底细,除了受天命下凡的法师气场是正向的外,他只是名佛像雕刻师,又没有剃度出家,看起来十八岁左右,他是哪里培养来的气质?我真的很好奇。

所以,我便在养伤的这段期间,待在这位居士的家,成为他的宠物。在天刚破晓的时候,他便起身舒展筋骨,之後洒扫庭院,然後读半个时辰的佛经,之後就是坐在团蒲上面,打坐一个多时辰,我这时会跑过来,端坐在他团蒲旁,一起跟着他打坐,以动物端坐的姿势。他打他的禅,我炼我的法门,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等於是跟他共修了。中午他吃素斋的时候,会另外帮我准备一小篮果实,我们一起进食,之後,他便进去他的佛像室,并把我拒於门外。

「抱歉,我工作的时候非常专注,不习惯有东西在我旁边,我会分心。」这位仁兄说完便把门关起,我就这样被关在门外。我当然不高兴,跑到他的窗边,咬破纸窗,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看他在干什麽?原来是在雕刻佛像哪!又不是什麽大事,干嘛那麽小气,不让我进去。

我就这样在窗边看着他雕刻,竟也不觉得闷,他又在雕观音,上次那尊是站着的观音,这次这尊却是坐着的观音,他雕的极慢,神情专注,没多久,就有豆大般的汗珠从他脸上滑下来,那认真静默的神情,我觉得好神圣庄严。我心中一片炽热,我想起了我的修炼,我虽然也很认真在修行,可我有他那麽专一吗?他的神情,好似忘记了一切,整个身心灵都在佛像上面,就像一个媒介,心中有佛,藉由他灵巧的大手,一刀刀雕出他心中的佛来。在那一瞬间,我竟然有种他就是佛的错觉,他真是一个神秘的人。算了,不打扰他了,我还是回去房间,静坐练功吧!0101010101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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