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顶着一对熊猫眼圈的曾晓欣,无精打采的踏进办公室,准备展开她在「台湾文物保护自助协会」的工作。
「嗨!早。」协会里的同仁小郑出声招呼道。
是的,曾晓欣是没进办公室工作过,可第一天就在机场抗议活动里认识了几位元工作夥伴和学生义工。
「早,小郑。」她勉强一振,张眼环顾狭小凌乱的办公室,诧异的扬眉促问。
「咦!其他人呢?」
站在影印机前影印传单的小郑苦笑的回答:「打从教授被约谈後,许多同事就纷纷辞职不干了,就连那些学生义工也不来了。」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一张靠窗的办公桌。
「喏!那张是你的办公桌。」
「好,谢谢。」曾晓欣点点头,沈重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怜的她,一夜未眠,辗转反侧,脑子里盘旋的都是那幕火辣热情的拥吻画面。
噢!这可是她宝贵的初吻哪!
王明伟……王明伟……呜呜!她的初吻就这麽莫名其妙的被他夺走了?真是……唉!该怎麽说呢?
活了快三十个年头,连个男人的手也没碰过……哦!她阿爸的当然不算,更别说是陌生的男人了。
打小,她那做庙公又会算命的阿爸就不时的告诫她,说她命中缺桃花,也就是说,她没有异性缘,这辈子注定是嫁不出去了。一天到晚把什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话挂在嘴上,经常耳提面命,要她凡事认命、不忮不求。
而她也果真听话,全心的读书、读书、再读书……於是,无论中学、大学时期,乃至进入社会工作,她都和男同学、男同事保持距离。即使看到同学、或同事成双成对的谈起恋爱,她也从不心动或羡慕。甚至在看到别人感情破裂、失恋等爲情所苦时,她还暗自庆幸自己不交男朋友、不谈恋爱是对的呢!
因爲不去触碰爱情,也就不会有痛苦、有伤害了。
但,这回她阿爸可破功了,什麽她没有桃花命,结果她居然和一个见面不过三次的陌生男人当街拥吻。虽然当时是在乌漆抹黑的无人巷子里,可这真要跌破阿爸的老花眼镜了。
她的初吻就这麽莫名的被夺走了,她有点难过、有点失落,有点窃喜、有点回味,更有点迷惑……
还有,王明伟临走前丢下的一句「我等你。」,又是什麽意思?曾晓欣苦思不得其解。
一声轻响,打断曾晓欣胡乱纷飞的思绪,抬眼望去,一身落拓的龙教授走了进来。
「教授!?」曾晓欣惊讶的站起身来。
天哪!才几日不见,那个满怀壮志、意兴风发的龙教授到哪儿去了?他遭受了什麽打击吗?
随意扫了曾晓欣一眼,龙教授了无神采的说道:「你来了?」
然後,他坐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专心的翻找桌上的一堆资料,一边头也不抬的交代。
「待会儿我得到警政单位报到,有什麽事就打我手机。」
闻言,曾晓欣和小郑都走近龙教授的办公桌边。
「教授,你还要去做笔录吗?」小郑问道。
「嗯!」龙教授点头。
接着曾晓欣也关心的询问:「教授,现在情形到底怎麽样了?」
龙教授停下手上的动作,耙了下头上的乱发,重重的叹了口长气後,用平静的语气说:「只要搜证齐全,就等着收押,让检察官起诉了。」
「啊!这麽严重?」她意外的睁大眼睛,心情也愈发凝重了起来。
龙教授要是坐了牢,那他的学术前途不就完了!
「唉!谁教我一时冲动,未向行政单位申请集会游行许可,就聚衆示威,又没控制好场面,才让你打伤……」说到这,龙教授猛地住口,迳自低头在抽屉里翻找东西。
曾晓欣当然知道龙教授未说完的话是什麽,她愧疚得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暗地自责不已。
都是爲了慈佑寺、都怪她大意失手打伤王明伟,才会拖累龙教授。
在抽屉找了半天,龙教授才拿了本存摺和印章递给小郑:「小郑,下午到银行去把你和曾晓欣这个月的薪水领出来。」
接过图章和存摺,小郑不解的问:「可是,教授,还不到领薪水的日子呀?」
「领了吧,我准备结束协会了。」龙教授苦笑的摇了摇头。
「什麽?结束协会?」两人同时大叫。
曾晓欣难过的想,她、她又失业了!
「教授,事情真严重到没有转圈的地步了吗?」她忧心忡忡的问。
至此,曾晓欣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确是扫把星了,上回她连办公桌的边都还没摸到,就被拉去示威抗议,闯下大祸来;而这回,办公桌是碰到了,可椅子还没坐热,老板就宣关门大吉!
她不禁要大大的慨叹:真是命好不怕运来磨!
唉!她也不用急着找工作了,乾脆先回家找阿爸帮她改改运,免得她无论到哪里工作,那家公司、或什麽单位的就倒闭……
想到这,电话铃声遽响,小郑就近拿起话筒:「您好……稍等一下。」说罢,小郑把听筒转给曾晓欣。
「你的电话。」
「好,谢谢。」曾晓欣道谢的接过电话。
「喂!我是曾晓欣……什麽?我阿爸高血压……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