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还有所谓的「心」时,她曾狠狠的哭泣过。那掏心挖肺几要撕裂的椎心痛楚,到现在她仍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是有那麽一点茫然。年幼的她怎会有麽大的情感波动?她哭她流泪一直到泣出血来她才惊觉不对。
那时候,她尚未堕入无穷尽的黑暗,那时候,她瞒着那男人去找寻她的朋友。
一切安好,唯独她的玩伴失了踪影。她猜,是因为那男人对她不满,於是迁怒於那男孩。
痛苦绝望,她怎不明白,一个漂亮晶莹的男孩落入男人手中会变成怎样?
她曾亲眼见过--
被送回来的,三魂七魄彷佛只残余一魄,一个总是笑靥如花,天使般的男孩子,晕着被抬回来後,马上转往医院。其他人都不明白,唯独不小心瞥见的她知道他「被玩坏了」。
玩坏了,就要送去医院修理。当时她只觉奇怪,玩具玩坏她懂,人可以玩坏?
打从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惧,她的小男友会不会如同那男孩一样?失去意识下身不断流血?她的小男友,那雪一般,精雕细琢的男孩会不会就此凋零了生命?
她哭到双眼红肿难以开闭。直到负责照料她的人看见她眼角的血泪时,才惊恐的告诉她,在她离开不久後,那男孩就被人透过特殊管道带走了。
原来,她的青梅竹马是大户人家的私生子。
一夕之间主人翁暴毙,唯一的继承人也就是男孩,在匆忙之中,被找回去继承遗产,暂时安抚了想瓜分遗产的亲戚。
「太好了。」她想。只因,他是她唯一牵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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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是被冷醒的,一把水泼上她的脸。出於母性的本能,下意识的抚上肚子。确定没有异状後她才打量起眼前。
这一看,她失控尖叫--只觉天旋地转,一股气血直往脑门冲!
熟悉的豪华摆设,朝夕相处的家具,记忆中的格局,她只想问她在哪里?冰凉的触感自身下传来,她才想起她仍坐在地板上。
恍若时光倒流,她仍旧受到囚禁,仍旧过着非人的生活,再生与死的边缘,苟延残喘。
「谁--?」若非她的腹部隆起,若非她仍穿着礼服。她真以为,之前的一切全是一场梦。
感受到似曾相识、灼烧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目光,她匆然回眸。是宴会中的──
只见浴室门口斜倚着一位清峻的男孩,他睇向她的眼眸,令她心惊,那眸中有千百万种情感缠绕。
是爱情、是相思、是惆怅、是痛苦、是不解、是怨恨!
那炽烈的眼神与他净雪的容颜形成对比,那眸光像要以红莲之火焚光她所有的一切!当那视线相对时,云的心像被铅块狠狠撞击,凹洞中鲜血盈出。珍珠般斗大的泪珠滴在地板发出声响时,她才发现自己早泪流满面。
有种爱情,是刻骨地铭在心上,不是一句再别就能淡忘。
我见犹怜的哭相,并没撼动男孩半分半毫,反倒让他扯出了不屑的微笑。如月光般清清冷冷的气质更令他显得高不可攀。
云转身看着窗口照入的几抹皎洁,被照耀的白皙双手,此刻竟缀满鲜血!她张大眼语不成调的瞄向床,是战战兢兢,巍巍抖抖。
记忆让她深陷恐惧,失去双眼的男人、胸口冒着鲜血对她冷笑。她又瞪大了眼,再一眨,一切又如泡沫般成了幻影,不见踪迹。
喉咙发出风刷过的飒飒声,说不出话地,云看向那此时斜躺在贵妃椅上,半仰着头,双眼微眯的男孩。
「你为什麽把我带到这里?」渐渐恢复镇定,云看像男孩。
只见男孩失笑,那笑堪比左恩兄弟俩,甚至远远超越。上薄下厚的唇是嫣红的蔷薇色,几绺微曲的发丝散落眉间,肤白赛雪,那狭长的凤眸下是一片星光流转。
撩起的美,是分外的妖娆。彷佛是月光的化身,打落了凡间,在人间苍老。
揪心的痛和腹部惯性的抽痛,云回过神不再望着男孩过分美丽的脸庞,难以忍受的,垂面一呕。顺着腥甜涌上手的--
不是血又是什麽?
望着开满双手的艳红,头晕目眩地,勉勉强强的走近男孩身边。手才刚抓上男孩的前襟,云还来不及开口质问什麽,就失重一侧,颓然的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