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三餐喝下安胎药,学习应对进退。他们说,她必须嫁给左深的弟弟左恩,两人年龄相近外型登对,外界不会有所质疑。
左深是他们不愿承认的长子,那样一个醉在过去,时疯时好的人是没有资格继承左家庞大的家产的。若不是左恩被检查出可能不孕,他们又怎会找上她?
骄傲的左家人,是宁愿近亲相奸,也不愿意收养一个外来人做继承人的家族。
诗云知道,她只能怪自己,体型比一般女子来得消瘦,才没来得及发现这四个月的身孕,如今想要打胎只怕也没办法了。而这副身体能够怀上孩子也真是奇蹟。
她略微抬眼,穿衣镜中的女人,在良好的调养下丰腴了些。但那惨澹的神色依旧难掩,纤瘦的身子在腹部位置上稍有起伏。
攥紧衣摆。
明天就要宴客了,到那时她和左恩的婚事将公诸於世。而之後呀,任凭她逃到天涯海角,也躲藏不了。
※
半夜,云突然清醒。一片黑暗中似乎多了什麽,当她发现有人一把捉住她的手时,高声欲尖叫而出却被人摀住嘴巴。
「是我。」待云逐渐习惯黑暗,左恩一把将她搂抱进怀。
云放松下来,对左恩她是矛盾的,因为他从未对她施暴或以恶言相向。他总是温柔待她如带至宝。当他亲昵的喊着她云时,那语调让她以为他们早已熟识,他的宠溺更是让她有了梦想,觉得也许能这样幸福下去。
他甚至让云有了,如果怀的孩子是他的那就好了的想法。不知不觉中,云逐渐习惯他的存在,虽然有时她觉得吸引他的其实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答案却令她恐惧。
「云,明天不用紧张,真的没什麽好怕。」
左恩以鼻尖轻触云的鼻子,如此贴近的距离令云烧红了脸蛋。当云以为左恩要更进一步时,他却轻拍的手背哄她上床。末了,亲吻她的肚皮转身离去。
这样也好,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在手刃他的哥哥之後接受他。
但那强烈的违和感又出现了。把心中的怀疑压下,把心中悄然而生的惆怅压下,诗云告诉自己,别再妄想。
有了奢求,只会徒增感伤。有了希望,一旦美梦破灭,她再也不会有半分力气重新站起。
轻抚着肚子,胎动的感受是不太真实的,一个生命正在自己肚里孕育。手指下意识的收紧。她有多想,就这样子的--
「云,要走罗!」
松了开手,云瞄向出声的左恩。几乎,就要融化在那莹润如玉的眸光下。被包裹住的掌心,传递出他身上的热。心脏一阵剧痛,喉间一股腥甜涌上,她赶忙摀住。
「云?」感觉到异状的左恩回头探问着。
云轻摇臻首,越过他、松开了手,坐入黑色房车内。「我没事。」她撇过头淡淡答道,苍白的面颊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
感觉到她的不同,收回欲关心的手,左恩敛下了眼。
注视着阖眼休息的云,微微的吐息很是薄弱,薄如纸张的细致面容……这一刻,左恩突然觉察到身边这女人,有多麽脆弱。
「我去下化妆室。」车一停,诗云便如是说。
说要到化妆室补妆,其实是要洗去手上已乾涸的暗红。诗云觉得自己是生病了。又想,这次绝对不让左家发现。
这个孩子,她不想留也不会留。
如蝶翼般纤纤长长的睫毛,遮去她流露出的眼色,残忍,不带感情,就算腹中的胎儿留有她一半的血液。映在镜里的她,於两颊刷上腮粉,却显得更为妖异,只因,那根本透不出一点血色的白底是死寂的深白。
微微侧身,她以眼神勾出自己的身形,最後,不待半分情意地木然地冰冷地,逗留在腹部上,突地那眼一个瞬眨,微光一闪,恨意满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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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恩的牵引下入席,低垂着眼,紧抿着唇,诗云厌烦那些带着好奇的目光。
饮了温水,在左恩的介绍下,缓缓起身,她以视线扫过全场,有如咒术一般,经她这样一看,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冻结似的静默。
正要坐下的云感受到一股针扎般的视线而停住。
是什麽……
突然,一股力道将她往下拉,是左恩。左恩看着诗云,她的眼角是尚未溃堤的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面容上,是来不及掩饰的脆弱。拭去云眼角的泪滴,对她一笑的左恩压下心中一抹毁灭般的情感,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原以为,云会像之前一样逐渐放松,并对他露出浅淡疏离的微笑,但却不是这麽一回事。
她像断线的木偶,无法动弹。
当机立断,左恩下了个指示,音乐响起时,楼阶上出现了大批穿着奇异的女郎,衬着众人的目光被摄去的霎那,打横抱起了云,消失於晚宴中。
左家夫人於是在宾客心中,留下了倩影,留下了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