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我睁开眼,看向四周陌生的景物,发现在这处荒凉的地域,除了枯木,便是灰土,灰土再过去,只有一片黑。我确定那不是任何物体形成的阴影,那就是一片纯粹的色彩,似近又远,这种感觉,彷佛踏进去便会万劫不复。赫然,那灰土的范围开始缩小,确切来说,是那片诡异的黑在扩大,而且是以我为中心在逼近着。
前方是黑,後方也是一片黑暗,我无路可退,动弹不得。
那深沉的黑色在将灰土吞噬至仅剩下容纳得了我一人的大小後,便停止了。一个光点自远处而来,在四周一片黑暗中显得刺眼。那光点忽明忽暗,宛如被风吹动的烛火般,悬空摇曳。
我没有闪躲,静静地看着它自远渐近,最後落至我的左肩──
一切来的很快。
我没看清发生了什麽事,只知道眼前顿时一片炽白,我反射性地阖上眼,当刺白渐渐散去,才再次睁开。一个鲜明的色彩跃入我的眼帘──
火,如红莲花海般状阔,蔓延在眼前。
不一会儿,我的衣摆也沾染上那炽热的色彩。
我向四周望去,不再是无尽的黑,而是无垠的红,我甚至看得见被火光照亮的天空──也是红的。
并且,这火海中,仅有我一人。
只有我一个人。
恐惧勾起一股莫名强烈的情绪,如刀割般撕裂心肺,我压住胸口想把不适驱赶出体内,但那股疼痛不顾我的挣扎,肆意狂虐着。
我无视火焰狂乱线条勾勒出的一个周旋在身侧的魔影,无助地跌坐在地,眼前竟是浮现一个人影。
他侧身朝我笑着,伸出手要把我拉起来。他和我保持着距离,刻意疏远的姿态冰冷,那朝我伸出的手却透着丝丝暖意……忽地,那个人影开始变化,成了另一个人。和方才的冰冷不同,这个人,浑身散发着邪魅的气息。虽然他的嘴角挂着不羁的笑,但眼中却是一片柔情似水,他朝我敞开双臂,似要把我拥入怀中。
那个人影又开始变化,不停地变,虽然快速却不感觉紊乱,彷佛有着它自己的一套规律。身影变换得十分快速,快得来不及看清,根本不像最先的两个人影有稍作停留,有如代表着生命中的路人,不值得去留意。
人影变至最後,定格成一个人形。
这个身影,我至死也不会忘。
他比先前任何一个身影都要来得鲜明、清晰。
瞬间,眼泪溃堤,心中有好多好多话都想倾诉,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就在此时此地,向着这个人,这个依赖胜过崇拜、在我受到欺侮的时候总是挺拔的身影,一如既往,向我温柔地笑着,为我拨出一道阳光......
一切只化作沉默。
身後一片火红映着他,不知是热度还是我的泪水扭曲了视觉,缥缈,如同逸世的仙人。
他朝我迈步,停在我身前蹲下,将一块冰凉的物体放入我手中,并抬手拭去我眼角的泪珠。
刺骨的冰凉,却熄了我心火。
一丝丝淡淡的寒气也收敛了狂焰。
我低头看向掌中,那是一块莹透的青玉,刻着柔美的图纹,由一条泛着流光的深紫绸缎悬着,光是拿着都能感受到源源不绝的灵气直冲四肢百骸。
我不解,抬头看向他。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在我疑惑的盯视下,缓缓转身,迈步。
不行,不可以!绝不能再让他离开!
我等着再见他一面等了好久,一直在等的奇蹟,只想证实我看见的并非幻影!就算、就算这个愿望太过自私,至少让他知道,他刚走的那段期间,我从没哭过......
我想追上他逐渐远离的身影,无奈双脚怎麽也不听使唤,就是无力站起。
魔火攀上他的衣摆,自黑如墨的发丝而上,全身皆笼罩着炽红的光。我焦急着要去追他,费力拖着身躯,不顾一切地朝他爬去。
只一瞬,在他再次回头,同时我的指尖触及他的衣角之时──化作灰烬。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