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个地方可以让我坐下来和好久不见的朋友,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我一定选在这里——充斥咖啡香和闲静味道的咖啡馆。
我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因为我记得,他们很喜欢大片玻璃的窗户。
台北市的车子匆忙的从马路呼啸而过,有时候我总会为都市人感到难过,时间对人们来说好像永远都不够用,每个人都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兔子,拿着表在後面苦苦追赶。
说真的,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找个忙里摸鱼的时间混混诚品,或咖啡馆什麽的……对!就像我现在一样。
其实我现在也是在工作里偷闲啦,毕竟长居宜兰,偶尔接到的工作是来台北出差,不感受一下现代人的忙碌也说不过吧!
「叮叮!」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小姐优雅的走了进来,左顾右盼的模样像是在找人。
我啜了一口摩卡,盯着她的穿着瞧,灰色的长版上衣罩了一件亚麻褐色的皮外套,深灰色直筒裤和黑色马靴。这样的穿着品味让我一下子就认出是她,当她把褐色的头发塞到耳後,露出她那一只闪着银光的耳环,我百分之百确定就是她。
「亚舒!」我站起身来,笑着对她招招手。
她看到我这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咧开嘴露出她那一排皓齿,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用充满自信的步伐。
嗯,什麽都没有变。
「语堤,你真的变好多喔!」亚舒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摘下她的墨镜,顺手拨了拨她光泽的卷发,对我笑道。
「你要不要点些什麽?对了!」我从包包里拿出我的名片,递给她:「林亚舒小姐你好,容我自我介绍,我是许语堤,这是我的名片,请你参考看看。」
亚舒疑惑的接过我的名片,皱了皱她细长的柳眉,然後掩嘴笑了起来。
「呵呵,语堤你真的一点都没变,真是件好事。」她看了看名片上的字,照实的念了出来:「五色鸟广告设计工作室!你真的完成你的梦想了!」
「唉呀!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设计人员而已,别忘了我当初说的是要变成创意总监喔!」我抬高头,接着又像想到什麽一样匆忙的把一本时尚杂志从包包中掏了出来,指着封面上的模特儿:「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变成超成功的模特儿了耶!」
她对我莞尔一笑,然後转头寻找店员的身影。
「咦?帷彬还没来耶,要不要先帮他点一杯什麽咖啡?」我看了看手表。
「卡布奇诺。他最喜欢卡布奇诺了。」亚舒用一种很平淡的口气回答,平淡到和清晨无波的湖面一样。
亚舒的嘴角有一个隐形的弧度,若你没有拿放大镜对着她仔细的瞧,你一定看不出来,为什麽我总觉得……亚舒这个笑容的背後藏了些什麽她想说却不能说的苦衷?
这种第六感是我从以前对她的了解累积而来的,而当她转过头来眯着眼对我笑,这种想法马上被推翻掉,我想,可能相隔五年,我的雷达失效了吧。
「帷彬说他……他晚点到,临时有事。」
「那个李帷彬真的很机车耶!明明你都跟我们约好要『准时』赴约的……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变怎样了哈哈!」
「一定很好吧……」
「对耶!你跟他都在台北应该常见面吧!他有没有变帅啊?还是又交了他不知到第几任的女朋友还是……」
「语堤,我只有在第一年来到台北的时候才见过他,之後他可能很忙吧。」亚舒制止了我的胡言乱语,幽幽的像对自己说一样。
我看着亚舒垂下的睫毛,像丝缎做的帘幕一样盖着她微睁的美丽眼眸,心里好多问号浮到脑袋中。
对我来说,亚舒一直都像埃及解不开的象形文字,很神秘、很美丽又总觉得只要解开了一定能知道藏在那背後的秘密,所以从很小开始,我就很像一个探险家,动不动盯着她瞧,跟着她走。
「不好意思,两杯卡布奇诺。」店员把一杯放到亚舒面前,另外一杯则放到空着的位子前。
「亚舒,你也喜欢卡布奇诺啊?」我盯着她的咖啡杯再看看帷彬的咖啡杯,咖啡上的白色爱心型奶泡优雅的旋转。
「嗯……我在尝试。」她淡淡的一笑,美眸望着卡布奇诺,像在思考着什麽。「语堤,你知道为什麽帷彬喜欢卡布奇诺吗?」
「我怎麽可能知道,喜欢就喜欢,哪有什麽理由啊?」我皱了皱眉,啜了一口我快冷掉的摩卡。
亚舒也真是,喝咖啡就喝咖啡,干嘛还要藉物抒情啊?
「那你记得……我们国一的那一年吗?」她捧起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小口。
「嗯……跟卡布奇诺有关吗?」我随口说说。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亚舒笑着点点头。
天啊!我的摩卡差点没从我嘴巴里飞出来见人,因为我实在没想到原来亚舒也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嗯……」我瘪嘴想了想,努力从我古老的记忆堆里翻出一个关於帷彬和卡布奇诺有关的事迹。
亚舒只静静的对我笑,就好像,她已经料到我下一秒会做出什麽事情一样。
「啊!我想到了!」我恍然大悟,终於,有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我逼了出来。
而这,已经是十年前的故事了。
*而我的摩卡,它随着时间不停的在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