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天气越来越冷,让人舍不得钻出被窝。
孟思珝一脸爱困的打开五金行铁门,随後巡视传真机,惊喜盼到邵煊的补货单,上头列了几款橱柜手把的型号,这让她初醒的倦懒精神瞬间振奋起来。
回忆昨夜一切,邵煊能主动聊起过去,等於多了解他一点;而自己几次难过落泪有他暖语开导,对他的情意不自觉加深,她知道自己无法抽身了,但是完全不後悔爱上他。
午後,孟思珝骑车到花园餐厅送货,放眼望去,餐厅中央草坪已植上各色花苗。
「邵小帅今天回公司开会了。」
开会啊……晴天霹雳!她都忘了星期一、五邵煊会回公司开会,连带星期六、日也不在田心村,她将有四天见不到他。
「没看到邵小帅很失望喔。」点货时,见她神色有点失落,小奇一脸揶揄。
「哪、哪有。」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不想被人察觉失落心情,马上使出话题转移大法:「为什麽你们都叫他邵小帅?」
「因为我爸以前在邵大哥爸爸开的酒店做事,当时酒店小姐都叫他……」
话未完,一只手冷不防朝小奇後脑拍下,陈师傅的声音随後响起:「点货就点货,废话那麽多?笨蛋!」
「爸——」小奇一脸痛苦抱住後脑,气急败坏回呛:「笨也是遗传到你!」
「你自己笨在前面硬要投胎当我儿子,关我啥屁事!」
孟思珝抿唇忍笑,心里却是相当震惊……原来邵煊的父亲曾开酒店,邵小帅的绰号似乎是小姐们取的。
心情说不上失望还是什麽,毕竟知道他对妻子的深情,个性也不油嘴滑舌,所以听见酒店小姐也不觉得他和她们有过什麽;怪不得他会说那不是他的能力能处理的生活,最後和家人切割了……
陈师傅边骂儿子,边拿起一支雕花线板利落踩上马椅最上层,弯身抓起挂在马椅顶端的钉枪,没注意到风管勾住钉枪的击发板机,手一扯,气击声噗哧一响,整个人顿时僵立在马椅上。
小奇瞪着动也不动的父亲,唇角有些想笑的微微抽动了下,随後一脸大事不妙问道:「爸,你该不会……」
「干!我的大腿中枪了!」惨叫声响彻整座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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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孟思珝站在五金店的骑楼下,一脸可怜望着大老远从公司赶来的邵煊。
「一天不在现场就找麻烦!」他无奈摇头,一脸又气又好笑,「谢谢你带陈师傅去看医生。」
「不客气,没想到细细一根钉子打进大腿肉里,钉孔一小咪咪像蚊子叮到似,没什麽出血,结果到了诊所竟然要动手术。」孟思珝憋笑,脑袋里还原事发现场,陈师傅飙骂「中枪」後,在场的师傅们个个没良心地爆笑了。
「上次一位师傅是直接钉进脚背,幸好距离远、钉子不深,动手拔出来就好,这次竟然……」近距离贴肉打进!他越说越无力。
她忍笑忍得好辛苦:「老医生在他腿上划开一道三公分伤口,拿着箝子翻搅二十分钟还找不到,突然想起钉子可能斜打进去,结果又在另一边划了更长的第二道伤口,整整找了半小时才找到那根只有一公分长、比针还细的蚊钉。」
脑中再次还原手术现场,诊疗室里不时传出陈师傅痛苦的飙骂声:「你是什麽两光医生!找那麽久还找不到!再划第三道伤口啊——我马上砸了你这家诊所!」
「唉,都老师傅了还这麽不小心。」邵煊和她相视一眼,再也忍不住,两人各自转身捧腹哈哈笑开。
「老板,你不觉得人总是把错出在越把握的事上?」
「这倒是。」
「钉枪真是可怕的工具,简直可以拿来杀人了。」
「锯台也好,小小的刨刀也好……任何工具都是危险的。」他打开车门取出一个纸袋递给她,「感谢你在医院陪他挖了一个小时的钉子。」
孟思珝受宠若惊接过纸袋,打开一瞧,里头装着四种口味的波堤甜甜圈,幸福的甜蜜感在心间涌起,虽然不该这麽想,但实在很感激陈师傅无厘头的那一枪。
目送邵煊离开後,她回到店里,轻轻掰下蜜糖波堤的一小球含进口里,甜蜜香气在齿间漫开。
「好好吃!」双手捧颊感动得想掉泪,突然怀念起邵煊在店里滤泡的黑咖啡,如果配这滋味甜美的甜甜圈,相信自己绝对可以喝下半杯。
她的愿望真的好小,几个甜甜圈就可以满足,连孟文义都察觉她愉悦的心情,晚餐时突然问她吃错什麽药,而这份感动也一直延续到夜里。
熄了灯躺在床上,将要睡着时,书桌上平时几乎不响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孟思珝取过一看,来电显示是唐美菲。
按下接听键,唐美菲微哽的嗓调自电话彼端响起:「思珝,可以帮我吗?我在田心国小。」
「这麽晚了,你在学校做什麽?」她揉揉眼看向床头闹钟,都晚上十一点了。
「拜托你……帮我带支铲子。」唐美菲软言求着。
「铲子?你要做什麽?」
「挖我国小毕业时埋下的时光宝盒。」
时光宝盒?瞌睡虫瞬间跑光光,原来小时候听到的传说是真的!但随後一想,天气这麽冷,唐美菲不睡觉跑到小学里挖宝,口气又有些怪异,怎麽想都不对劲!
「美菲姊,我马上到。」她翻身下床穿上外套,踮着脚步轻声下楼,自货架上悄悄取了只小花铲,出门一路直奔田心国小。
国小正门和侧门铁门紧闭着,她转而走到学校右外墙,老学校围墙并不高,之前已有数次爬墙经验,对她来说不难攀进。
「美菲姊,你在哪?」翻过围墙蹲在操场边,她回拨唐美菲的电话小声问道。
「我在篮球场右边第三棵木棉树下。」
夜里的学校仅剩中央走廊及各楼梯间的逃生照明灯亮着,孟思珝循着围墙暗影来到木棉树下和她碰面,「美菲姊,为什麽突然想挖时光宝盒?」
唐美菲美眸含泪并不回答,接过铲子用力掘起树下泥土,孟思珝拿她没辙,手机萤幕的灯朝地面一照,惊讶发现地面的硬土刚被她以手指扒过,散乱一道道抓痕。
一次又一次铲出泥土,越挖越深,约莫挖了三十公分深,铁铲轻击到一个硬物,唐美菲加快速度拨开旁边泥土,一个饼乾盒露了出来。
挖出铁盒,盒上的漆早在数年间斑剥生锈,唐美菲拿着铲子用力撬开盒缘,只见里面装着一大叠信。拆开信上细绳一封封翻找,当找到褪色的原子笔迹写着「唐美菲」三字的信封时,双手不禁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