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岸而我若岛。
W6的午後阳光犹灿,照映在课本之上的字里行间像虎斑猫的尾巴,穿梭於句与逗的胡同里。
操场上有忽停忽跑的帆布鞋胶底刮在PU球场上的声音,刺耳的几声划在绿色如潭的地上,凌乱步伐的惨绿。
我拿着红笔划在历史课本上,一行两行三行,从此间隔了一大串的距离,不只一舍。
雅尔达密约、冷战、柏林和JohnLennon(直到八零年代的MichaelJackson、Madonn)。
隔着在阳光照射下锐利如寒的镜片下读下来,阅(历)没有?
不懂,哪懂(的了围墙轰倒东西时的热泪)。
於是笔记上的字迹蜿蜒如航道,目夜无星、点灿灿。
Where?YoumaysayIamadreamer,ButI`mnottheonlyone.
摘下眼镜和如流虯般滔滔的声与音。
起身离开座位,又,一整个夏蝉静悄悄的聒噪。
你抛来一虹彩弯弧度的球。
我接上,滑顺的投往篮框,擦上篮板後没进,你笑,而我上前接回被反弹的球再丢向你。
你立点在白色如航的三分线上,进球,轻松获分。
『靠背。』我说,其实笑着说是有赏识你的味道。
你依旧笑,你懂我们粗鲁的性别,有不相符合的轮廓。
我站在线外,你将球抛给我,球握在手心的感觉像蓝色的星球。
静寂的。
像是死掉而又同时像漠然开花一般的活着。
我带球先跨出一步往右边。
你随即像刁着鱼的猫快步冲来,张着手打算将球抢回。
我立刻收回脚步往左快步上篮,只看着球在我指尖离开时擦板後进球。
我挑衅的笑。你拍手。
场上静悄如烟。
夏天花朵的香味被晒伤,白色的花瓣泛黄着的边,燥热的发出浓郁的香味来。
午後郁热的风袭着鼻尖,然後搅拌着午後的阵雨。
你踏着些微过度轻缓的脚步走进廊下,抖落运动服上的雨滴。
『靠,下雨了。』你说,皱着眉看起来要伤死脑筋的样子。
我拨弄跟你一样短的露出耳朵与後颈的发,一派轻松,但老实说我超级讨厌下雨。
但,至少整颗星球不寂寞了,整个热季的岛都陪着它大声唱歌。
暴动如吉他的Solo。
我身旁的你於是也带来几滴冰凉的音符,你被雨淋湿的睫毛靠近我的脸颊。
轻轻地将雨下在我嘴边。
近年来所有人都酸雨酸雨的喊着,而那场下在我嘴边的雨是黄色甜柠檬味。
『下午是班导的课,回去呗。』你说。
你其实是夭折燕尾蝶的一张蛛网,在一流潺潺的池上映着阳光金黄璀璨夺目。
酒精苦涩令人贪嗔的味道与习惯後竟有一股老练气派的香菸味。
(都是你)
一整夏的蝉为你重生七天如金阁寺。
你伸出了手但我没接过,推了一把你淋湿的肩说:『啊你是有差喔?操行剩六十几还翘。』
你笑没有说话。
最後在偷喝的啤酒泡沫中再见。
你依旧是那张网,和我还蛹着的勇气。
等你走了,很远很远的以後,晒着月光的鸭川旁,我才知道有一种距离连光速都无法追赶上你。
已经很久没说脏话了,他妈的距离。
笔记本上还蜿蜒着的字迹,早已经被咸海的水打散模糊的蓝色字句,像糊焦的照片。
转眼那张微笑的照片被放大,庄重地摆在袅袅沉香之中。
我突然想笑。
想到假如你在的话,你会说什麽话,但你不会再对我说话。
你说,假如你挂了的话,灵堂前要放嗨歌。
(例如呢?你没跟我说)
我在心里默默与你对话,你听不到。
在遥远遥远的距离,以後。
你说:『旅行不要是旅行。』高毕後某一天的某一封信你说。
要不然要说什麽?
『流浪或者逃亡。』下一句话你这麽说。
浪漫个什麽鬼啊。
『旅行就好像只是旅行,有固定的行程、时刻,逃亡、流浪有一种随着风飘时随遇的感觉。』你说。
所以我读你读过的书,你说过令人玩味的村上春树;听你喜欢的音乐,你说Beatles的音乐抚慰你;去你去过的地方,你说果真是令人狂妒的金阁寺。
我依旧追赶着你的影子,形成灰白的一抹月桂树影,走成最瑰丽的诗。
(爲什麽是诗?因为你东飞西飞,没无目的,像诗句与句尖的空格。)
其实你才是岛,而我若岸。
你是一小乐园的岛,自由的岛。
而我是无法漂泊向你的岸、羡慕着、有一点无聊的岸。
诗与思。
我拿着黄色的笔杆在昏白发晕的灯下数数写着。
没有你。
写着写着,超出了横条纹之外。
下一秒抬头,摩天饭店外车灯静谧,我将写满了无数字的纸丢掉。
耳机里拨放你最爱的歌曲,是吵杂的钢琴声编织着主唱的嗓子。
整个黑夜都在震动,月亮摔上了鸭川。
跨越了海,去到了岸,跳过了洋,来到了岛。
下一个国家,你要去哪里?
我站在鸭川看着黄昏下的小酒馆,还在想你。
有一个国度,地上是绵绵如花的云朵轻飘飘。
四周白色的,深白或者浅白,白沙湾的白与白百合的白。
你在那个遥远的国度。
(因为你夜宿在上,你的世界因为你拥有。)
黄昏後所有的白染上一抹槭红的阳。
那是你最美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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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