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能进到我房间内的人会发现,这间单人房约有五坪的大小,除却我加大的单人床和一旁的书桌电脑外,还收拾出了一个小空间,让整个房间看起来比原本地宽敞许多。
然而有利必有弊、有得必有失,为了腾出这个空间,我的床必须紧临着阳台的出入口,意思也就是说,要上阳台,必须踩过我的枕头。还好客厅有自己的阳台,要抽烟的人不需要挤到我的阳台上。
然而就景色来说,当客厅的阳台面北、广阔山河的壮丽让人在吞云吐雾的同时有种君临天下、王者下凡的飘飘然时,我位於大厦内侧的阳台则正好对着对面另一栋大楼同;阳台面对阳台,是大楼本身的设计,就这点来说,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甚麽有名的大师之手。
我没事时曾算过,栋距五、六公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所喜欢的短距,不过要想像电影里那样跳到对栋打招呼,也不是那麽容易,半夜还有可能被喜欢穿白衣服的对面邻居吓死……
那当然只是笑话一个:多数人都注重隐私,自然每个阳台都是窗户紧闭。打开窗来面对面的机会自然也是有的,不过并不是那麽平常。
然而,我此时却必须感谢这位设计师的设计,要不是因此,我也不会遇见刚好现在站在对面另一个阳台上的她──
──她穿着半正式宴会的黑色小礼服,往前稍弯的身形,将她水蛇般的腰身完全展露;V字大领裸露的双肩上,披着一圈厚厚的白色毛绒围巾。她黑色的长发随风逸动,轻掩着一双有点迷蒙的双眼、和一抹很轻、很淡的微笑。
那个笑,很甜、很纯真,像是童话中的公主,不受真实世界的纷扰。
要说她很美吗?
老实说,我不知道。
只知道由下往上看,总高二十几层的大楼,在光与影的挑逗下,她的身形衬托着一缝间的月光与星辰,那个景色是无疑是完美的。
如果时间能停止,我不介意能永远看着这个画面。
其实第一眼见到她时,我有点惊讶;在这地方住了这几年,从来没有见过比我高了两层的对栋人家有打开过窗,甚至夏天时开个小缝透气都不曾见过,让人以为窗子是封死的。不过这时从那百页窗缝口内隐隐闪动的火光和不时的喧笑声来判断,那一头八成也在举行着新年派对。
而她呢?她为什麽不在人群中,而和他一样单独地在阳台上呢?
她,是对面公寓的主人,还是应邀而来的客人?
我凝望着对面的丽人儿,脑海中有着数不清的问题成形、又消散,像杂讯般不停在我的脑海扔石头,扰了一池的静水,然而到最後,全部的杂音都我秉息呼吸所抑制,只剩下她的身影,像唯一的蜻蜓点水,缓缓荡了开,触动了我最深处的灵魂、触动了我哑然已久的琴音……
「你耍甚麽忧郁啊?」
我的肩膀冷不防地被拍了一下,将我从这似醉似梦的国度硬是拉了回神,正好看到Trent手里拿着一瓶人头马和一个空玻璃杯,大剌剌直接踩过我的床头。
「还在搞忧郁王子那一套?」Trent大笑,然後举起了酒瓶,「酒都快被抢光了,好在我藏了一瓶,来来来!」
唔,除了「黑夜王子」外,有时也有不少人叫我「忧郁王子」,似乎和我时常发呆放空的举动很有关系。此时,也没经过我同意,Trent迳自抢过我手上的杯子,将里面还没喝完的红酒很随兴地往外泼,然後以杯对瓶口,二话不说地将我和他自己的杯子给斟了半满。
「圣诞节快乐、新年快乐喔──」
满脸通红、全身是酒气的Trent突然举杯大喊。
对他这举动,我实着地大吃了一惊,不等他继续喊完,我直接将他杯底往上一托,让酒堵住他的口!
「能不能小声一点呀你!醉疯了喔?」
本来想让酒呛死这家伙,却没想到这酒鬼居然一口气把酒喝了光!
「干嘛啦?反正又没人听到──」
他不满地大声答,但当顺着我的视线仰头望去,声音突地一止,然後搂过了我肩头,在我耳边窃笑了起来:「喔,看美眉喔!」
被他气个半死,我推开了他的手,只希望没被对方发现,但是Trent这般大喊大叫,早就引来了对面阳台上那女孩的侧目。
顿时,我有种想抢过他手上的酒瓶,把他敲昏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