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只是个单位。
时间在等待的过程里,意义销声匿迹。
那个人再次出现眼前的日子,也许已经遥遥无期,尽管如此,除了愣坐在时间的河流里载浮载沉,我并无他法。
我等着他。
2.
男人有双漂亮的手,和他曾经身为画家或许有关系。
摸过脸颊的触感很好,两人掌心相抵的感觉也很棒,於是不知不觉就爱上双手交握了。可是男人不喜欢,他有意无意挣脱开来,兀自点根菸,拱起肩向前迈进。
我追上,他拉开距离,我又追上,重复数回仍乐此不疲。
他百般无奈,停下脚步,终於把菸给扔了。
我跟上去,他不再将脚步加快。
3.
面对面泡着澡,细心将男人十指间用肥皂抹过後,再一一搓揉,男人则是仰躺在浴缸边缘,露出突起的喉结还有青髭遍布的下颌。
男人的双脚横跨在我两旁,毛巾盖住下体,浴室蒸腾而上的热气将男人的脸醺出酡红。
後来因为太舒服的关系他睡了,鼾声大作,我则是掬起水将他身上的泡沫冲乾净,一边不惊动他小心翼翼打理自己。
没有碰触过我的身体,与他的关系以缓慢的速度前进,他说过对我没有兴趣。
所以连洗澡的时候也几乎是相敬如宾。
4.
男人率性地过着日子。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鲜少优柔寡断,可是他却说有件事让他非常烦恼。我捧着腮听他抱怨,他略长的睫毛垂下,半眯半醒,无意识地说着话。
「最麻烦的就是你。」接着沉沉睡去。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露出什麽表情,他也看不见,於是为他盖上被子,偷偷吻了他的眉眼。
5.
年龄有时候是横亘的鸿沟。
6.
一如往常静坐在他身边,看他面对冷冷的萤幕忙碌。我伏卧在他背上,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不算好闻,但能让我心安。
他还是视我若无睹。
我想他也累了,对於重申那些坚持也累了,索性把我当成一个朋友,连酒肉朋友都称不上的朋友。
男人有次兴致来了笑说只比陌生人好一点。
不算伤人。
只是不甘心。
7.
已经到了可以与他一起喝酒的年龄,但年龄的距离始终未曾拉近。男人的眼角平添几缕细纹,他某次不经意地说自己老了,没力气再耗下去。
我举起酒杯,啜口金黄色的液体,笑说,我的时间长得很。
男人抬起眉,没多做反驳,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穿上外套拿了钱包说想出去静一静。
8.
一静便是数年。
9.
再见面的时候他应该也认不得我了,这麽想着,也在早没有他的气味的房间过着日子,好久好久。打扫整理完以後,就是坐在他以往对着电脑工作的地方,闭上眼描绘男人的背影,日复一日。
正是因为这世界有像我这样的傻子,才会有像他一般任性的人。
以放纵去滋养着他。
只好不停祈祷哪天会再见面,到最後连幻觉都出现了。
10.
「我回来了。」
幻觉从门口进来,走到冰箱前,蹲在那里东翻西找,打开一罐刚添置的啤酒。
「你怎麽还在啊?」
幻觉不可置信地说。
我则是轻闭双眼,倒卧在地板上,不出声地哭泣着,等待幻觉消失。
11.
眉梢被轻轻地给吻了。
我惊醒。
幻觉没有消失。
「你也还真是笨。」
甚至还将我纳入怀中,久违的温暖。
12.
「你是……假的吧……」
我呢喃着,而後听幻觉不满地喋喋不休,双手却是悄悄搂紧了。
幻觉一直没有离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