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时候滚下来了。」
御韶扬起俊脸,朝林子里喊道。
回应他的是砰砰数声伴随着惨叫,几个躲过御韶刀气的鞑子被人给狠狠的从高处踹下,落地而亡。
接着,是身着黑色劲装的斡达鲁,以及一干身手俐落的下属,於此同时,哈萨克王子与长公主也带着数十骠骑来到。
林子里,霎时刀声四起。
趁隙,斡达鲁朝御韶投来暧昧一眼。
「韶弟如何?这着苦肉计可让佳人点头了吧?」
「差强人意。」短短四个字,却没半点谢意。
斡达鲁闻言忍不住咕哝出声。「老弟,承认你八哥的有情有义有这麽难吗?若不是爻八那颗药,你哪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再说这麽个计策也是你八哥想出来的,若不是这着苦肉计,佳人岂会依了你,成全你的胁迫?」
他的声量不大不小,凡在场的莫不听闻,当然这也包括笑君在其中,她这才明白为何自己的韶哥哥能在短时间之内恢复功力,惨白的神色也能瞬间消逝。
原来自己被算计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五味杂陈,说不上是恼,还是感动,看着御韶那一身血迹斑斑,这苦肉计……却真真苦进了她的心坎,疼上她的身。
「韶哥哥,你何苦如此?」她该拿韶哥哥,拿自己怎麽办?
御韶眸注於她。「为你,我无悔。」
这一字一句,深深敲进她的心坎,那眸底深处释出的感情,叫她忍不住泪流。
她的韶哥哥……怎能如此动摇她的心?她早说服自己不说爱、不纠缠,如今韶哥哥的情,她能受吗?能吗?
她转开眼,避开了那道灼热眸光,逼自己说出了伤人的话。
「一切都太迟了,韶哥哥的心意,笑君……再也不能受。」话出口,她的心宛如刀割。
她的话说的很是坚决,然那脸上的悲痛却无法隐藏她真实的心绪,这些心绪御韶全看进了眼底。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转眼向斡达鲁。「这里交给你了,记得,把那贼厮的命留给我。」
之後,也不管对方听懂不懂,他立时拔身而起,在众目睽睽下,带着挣扎的穆笑君扬长离去。
风掠,叶落。
树影,娑婆。
与御韶像这样御风而行,是她从小到大的梦,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这种凄恻的心境之下。
在君山习武四载,她没有一天不想着韶哥哥,为学上乘轻功,不吃不睡,甚至摔得鼻青眼肿,只要想到韶哥哥,她莫不甘之如贻,莫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她能与韶哥哥比肩,同比试、同高飞。
而今,这个梦,让自己打碎了。
即便握着自己的这只有力的掌心是那样的灼热炙烫,也煨不了她受创的心。
此刻的她,既想松开他的手,却又贪恋不舍放,她能不能、能不能自私一点,霸住这份灼热,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能吗?她能吗?
泪水,如泉涌,一串串,落不尽。
她闭上眼,慢慢抽开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握得好紧好紧,紧到她即便是使上所有的力道,也无法从他的掌心脱逃。
当她再一次施力抽手,他却忽地一扯,将她彻底扯进怀中,他单手抱着她的腰身,身子一旋,同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
这树足够他两人落坐,但御韶硬是将她抱坐在胸前,让她不得不面对他,甚至凝进一双盛载她悲伤泪容的深眸。
她的泪,她的伤,她的悲,在他的眸子底下,无法躲藏,她再也无法欺骗他,自己的这份深浓情感是如何也割舍不了。
她转开脸,却在下一刻让他单手握住,手劲轻柔不失强势,他慢慢欺近,以灼热的唇吻拭她串串滑下的珠泪,目光,始终深凝着她的,须臾,不离。
「说好了当我的妻,这一辈子之诺你忘了吗?」他的唇停了下来,却流连在她嫣红的唇瓣边缘。
两人彼此气息交缠,让她的心乱了。
她撇开视线,避开他的灼热眸光。「我已非当初的穆笑君。」
「为何不是?」
「你应该明白……」
他迳自打断她。「我只想知道,昔日那位恋我的穆笑君是否还在。」
她的心口抽痛。「现在说这个岂不是太晚,在那铁牢笼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你能视而不见吗?」
「不能。」
她身子一僵。
「我若视而不见,你心里的痛谁来怜。」他的语音柔软,再也不见昔日的冷硬。
她哂笑出声。「是怜惜,还是同情?」
他眯眼。「你知我十年,是怜惜或同情,不会不知。」
她摇头。「此刻的我,看不清了。」
「不,你早就看清,只是选择漠视,你漠视了我的感情。」他道,那直勾勾灼热的眸子,紧锁住她的。
那份灼热即便她撇开了眼,却仍叫她心痛也心乱。
此刻的她,没有勇气接受他的坦白,即使他是真心,亦然。
「你这又何必?」她心好痛,为他的执着。
倘若不是发生了那事,他的执着会让她雀跃,而今,今非昔比,这份雀跃已化为无限遗憾,徒留她心底,伤神。
「告诉我,你真的打算放弃?放弃对我的那份眷恋?」他问,执着的眼神锁住她脸上每一分表情,凝着她瞳眸的最深处,不容她有任何的欺瞒。
她咬了咬唇。「不要逼我。」
「若不要我逼你,那麽就看着我,用你的双眼明明白白的回答我。」
她敛下眼,将满腹的难受硬是压在心底,再睁眼,她的眸子已无适才的震撼与挣扎。
「我放弃了,十年来,我累了倦了,再也不想追逐无意义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