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笑君悠悠醒转。
一醒转,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室的陌生。
她骤然坐起,忽觉全身都疼。
昏迷前经历的一切,霎那间悉数回到她脑海,清晰的彷佛昨日才发生。
她眸色一黯。
知道自己没死,她并不觉得快活,反倒是苦涩、悲痛。
没想她努力了这麽久,原以为自己可以与韶哥哥匹配,过着侠侣般的日子。
现在这一切全成了奢想。
回想当鞑子的手落在自己身上时,那一幕也落入了韶哥哥眼底……这不禁叫她感到羞耻、卑贱,这样的她,又如何匹配得上韶哥哥,做韶哥哥的娘子。
如果可以,她情愿就此死去。在见到韶哥哥为自己大动干戈,在见到自己的付出终得到回应,至少,她已毫无所求了。
然而,她醒了,所有难堪的画面在脑海里扫过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她早已是不洁之身,她难过、悲痛,就是无法扭转事实。
她恨呀!
恨自己太不小心,怪自己轻忽了敌手,所以才会落入贼人手中,受尽污辱。
她无法想像,韶哥哥会用什麽目光瞧自己,会用何种态度对自己?是鄙视、唾弃,亦或同情、怜悯,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难受。
只因,连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的她,又如何叫韶哥哥用平常心对待?
思及此,她的泪水便扑簌簌掉落,一滴又一滴,难止。
她嚎啕,哭的悲切,哭的不能自己,脆弱於这一刻淹没了她。
「痴儿,怎麽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温柔的嗓音自帐口响起,传进了穆笑君的耳里,却安抚不了她悲恸的心。
御爻轻声叹息,走近她,伸长臂膀将她的悲泣与颤抖全揽进了怀里。
「哭吧,把心里的委屈与悲伤尽情哭出来,爻哥哥会在这里陪着你。」
他的温柔包覆着穆笑君,任由她在怀里悲咽。
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抽泣,御爻也只能静静的陪着。
那些事,他全都听斡达鲁说了,严格说起来,她会遭遇那样的事,他也要担负部分责任。
他走了一步险棋,却将穆笑君推入了地狱。
这一着,虽是让韶弟认了笑君,坦承面对自己的感情,但也彻底失算了。
「为什麽要救我?」哽咽的悲音让人听了心都拧了。
「君儿,你可知,你韶哥哥为了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险些把自己的命给赔了进去。」
她闻言一颤,泪眼倏然扬向御爻,抖声问道:「韶哥哥他……」
「他为了要你活着,挺而走上鬼域,让几只野兽给咬了。」他言简意赅,却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些。
听到御韶被咬,穆笑君心口整个揪了起来,情急之下,抓着御爻的手臂急问:「韶哥哥被咬了!他伤得重不重?是什麽该死的野兽咬了他?为什麽他到那个什麽鬼域你没挡着他?为什麽明知那是险境,爻哥哥你却让他去?」
他好傻、好傻!
不值呀,她根本不值得让他这麽做!
难道他不知道,他受伤了,她的心也会跟着疼、跟着痛吗?
「去瞧瞧吧,君儿,与其在这里担心,倒不如亲自去瞧瞧,你的韶哥哥为了你,变成什麽样子?」
穆笑君才想点头下炕,却忽地止住了势子。
「怎麽?」见她黯然的面容,他先行站起,顺势将她从炕上拉起。「这麽畏缩就不是爻哥哥所认识的君儿了,走吧。」
力道不轻不重,却强势的让穆笑君无从抗拒。
她只好点头,随着御爻走出帐外。
掠过一帐又一帐,穆笑君的心口却直忐忑,脚步也跟着缓缓慢下,与御爻拉开了一臂之遥。
御爻停步转身,凝着她的裹足不前。
「他就在里面,想看就进去吧,晚了,就怕没机会了。」他说的沉重,就连黑眸也抹上郁色。
穆笑君身子一震,拔足便往帐里奔去,脑子里那些不堪、自惭与卑微念头瞬间让她丢到了天边。
她一奔进帐内,当眸底映入那瘦削的叫她心痛的身影时,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迸然而落。
眼见御韶浑身是伤,脸色苍白的躺在床炕上,犹如一只折了翼的苍鹰,她的心,如刀割。
若不是为了她,她的韶哥哥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该是不羁的骑着骏马在那浩瀚草原上奔驰,他该是潇洒的坐於栅栏上,吹着动人的曲子,而非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儿。
她走近炕边,颤着手摸抚着他身上那些沾血的布条,心底不由得为他痛着、疼着。
他的伤好重,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韶哥哥的功夫是那麽好、那麽强,犹记得那日韶哥哥杀那些鞑子们时,那些无情的刀剑根本砍不到韶哥哥半寸,到底是什麽猛兽把韶哥哥伤成这样?
她咬着唇,脸色苍白如纸。每碰触一处伤口,她的心就痛一分,泪水更是汩汩而流。
「韶哥哥,你为了君儿受此重伤,要君儿如何、如何是好?」她泣不成声,泪珠成串,滴滴落在御韶厚实的手背上。
炽烫的泪水,熨醒了昏迷的他,他缓缓伸手,握住她微颤的小手。
「我还没死,你、哭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