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何必缩着头在外窥伺?」冷冷的嗓音淡出,眸底下的忧郁也转为淡漠。
「我怕叨扰十弟诉情衷。」帐外,温润的嗓音道出揶揄的字句,最是叫人怒。
御韶眼敛。「既已叨扰,何必矫情。」
「哈哈。说的也是,十弟耳力甚好,纵使人在十里,你也能得知来人,不过今日,十弟为情所困,似乎功力退步了些。」说着人也走入帐内,浑然不瞧自个弟弟怒郁的面容。
倒是御韶,瞥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心火消了几分。「是斡达鲁让你来的?」
御爻挑眉。「让?这野栈任何人皆走得,我不来,他就要紧张了。倒是你,真沉得住气,笑君伤成这副模样,你居然也不知会为兄。」
看看哪!床上的人儿多憔悴,多惨澹,愚痴加昧恋,到死才能唤得情人的觉悟。傻呵!
走上前,他掐指搭上穆笑君的脉,忍不住摇头道:「傻女孩,还真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御韶眯眼。「什麽意思?」
御爻挑眼向他。「十弟,还记得为兄前些日子说的话吗?」
「我只记得,你将皇令交给了穆笑君这事?」若非他『好心』,君儿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瞅着御韶眼底的阴鸷,他淡淡一笑。「若不是你性子执拗,君儿又何以落得如此。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执迷不悟。」
他直踩御韶痛处,一针见血。
御韶冷下美颜。「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追究责任,那麽你可以不用来了。」
「那君儿呢?不救了吗?」
他冷鸷的眼瞪向他。「救不救,我左右得了你吗?」
御爻缓缓勾笑。「那麽,给我一个承诺,我便救。」
「什麽承诺?」
「放过哈萨克部落,我定会救活她,要不,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你手中死去。」
御韶眸眯。「你在威胁我?」
放过染指君儿的混帐,绝计不可能!
瞥见他眸底辐射的火光,恨意炽烈,御爻了然,却不改初衷。
「说威胁也好,卑劣也罢,倘若你做不到,为兄就只能跟你说声抱歉了。」
啪啦!木椅倒,御韶起身,拳头捏得死紧。
御爻甩扇讪笑。「不错,为了君儿,你向来的冷静都不见了,真不遑她为你如此牺牲。」
「别考验我的脾气!」他威胁道。
「当然。咱们是亲兄弟,你的脾性我自然了若指掌,但十弟,」他收扇,敛笑,神色犀利道:「你以为冲动能成什麽事?要是掀起边疆战火,祸及皇朝,御家百来条性命赔了不算什麽,你赔上的有可能是那数百万无辜的黎民百姓。」
御韶深吸了口气,怒不可遏。
他负不起,又有谁负得起君儿所受的伤?难道就这样算了,君儿被凌辱,是活该、是自作自受?
「该死的!」眯眼怒吼,他怒极握拳,怒气难以宣泄,涨得他胸口,郁积难消。
「如果,」他从齿缝迸出话,「你治不好她,就算是背上罪人的臭名,我也会血染哈萨克。」
说罢,他甩袖走出帐内,兜出的郁气在这闷窒的帐内久久不散。
凝着那道背影,御爻脸色也不太好看。
穆笑君受伤,在他意料之中,十弟情感流露,也在他的算计里,然而,自个儿弟弟那显露於外的爆怒,却出乎意外,断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想来十弟对君儿的情,非常人所能理解,是太过、太压抑,终至爆发後难以收拾。
始料未及呀!
御爻凝敛神色,晃至穆笑君床炕前,道:「你韶哥哥如此,想来你若听到了,也不见得会心安吧!」
说罢,他神色一敛,探指朝穆笑君身上的八大穴滑走,注入热气,灌入他十几年纯阴纯阳的内功。忽尔抽出扇内金针,一一插入她脑门数道气穴,如此反覆,辅以内力,直至冷汗涔涔,气息微乱。
一柱香过後,他收指敛气,并取出她脑上金针,只见针上尽是黑血,他不禁深吐了口气,彻走金针。
接着,拖她坐起,拿掌心朝她背上重拍。
「唔哇!」黑幽幽的血泉自她口中喷出,怵目惊心。
眼见那原是死白的面容呈现一片诡异的艳紫,御爻表情随之凝聚檩色。
云巫五蛊毒?
中此毒者绝活不过七日,七日不到,筋脉全断,五脏六腑自碎而亡。
笑君怎会中此剧毒?!
不好,要克此毒,唯有以毒攻毒,在此疆域,若想找到毒物者,唯有找到那百毒怪叟。
问题是,要找到那怪叟就必须穿过那处险地……
御爻凝敛冷眸,觑向外帐那道背影,向来笑谈风生的脸首次蒙上了股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