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参天,草木蓊郁交错犹如一座天然迷宫。
一抹小小紫影奔窜於林木间,其形慌乱、其容无助,眼角边还闪着晶莹的光泽。
「为什麽走不出去呢?」绕了大半天,仍在原点,她好想哭喔。
看着天色也越来越黑了,她的心越来越慌,眼眶里的泪水顿时成串成串的掉落。
「呜呜……爹爹、娘娘,君儿迷路了,您们快来救君儿,君儿怕极了,您们在哪里……呜呜……」找不着出路,她索性坐在地上抽噎,嘶声叫爹娘。
「吵死了!」
忽然一句淡淡的,好听得叫人心脾皆酥的低吼让她瞬间止住了哭喊。
「有人吗?」只要有人,那麽走出这片林子就有望了。
可惜,问了许久没人应声,将她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再度化成了恐惧,眼见那天都让那黑墨给悄悄浸蚀,扑天盖地的,伸手几乎难见五指,心中的恐惧更加深了几分。
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哭声再起,比原先的还要声嘶力竭。
「救命啊、救命……爹、娘……您们在哪里……呜呜呜……」
啪拉啪拉,许是她的哭声震醒了昏鸦,只见几只黑影窜飞入天际,更吓得她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
只见她抱着双膝,小小的身子抖啊抖的,犹如翩翩扬飞的落叶。
忽地,一抹墨影轻悄落地,其形矫健,轻若无声。
「哼!私闯禁地,扰人清梦,哭爹喊娘的叫人烦燥。」
声音很好听同,揉入的冷厉较之阴森黑夜还令人害怕,小君儿颤畏畏的抬眼看去,只见眼前闇影一抹,挡去了所有树影微光。
「你…是人吗?」小君儿瞅着,心里不由得猜着:站在眼前的这个是人还是鬼魅?
「废话。」
意思就是人罗!小君儿不禁深深吸了大口气,安心了,尽管他的口气森冷的吓人。忽尔又想,这里是後山,此刻这麽乌漆抹黑的,这人却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会不会是坏人啊!
不由得,她又偷眼瞄了他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御爷爷的亲人吗?」
「不然你以为呢?」
唔~~这语调听起来好吓人,那眼眸中射出的冷光也让人瞧得人直发抖,但他是御爷爷的亲人,那麽,就不是坏人了。
心口一舒,她笑了,恐惧的情绪在瞬间飞逝的无影无踪。
「那可不可以请你带我离开这片山,我迷路了,走不出去。」不是坏人,只要是御爷爷的亲人,她就不用怕了。
他眯起眼,瞅着她的眉眼,嗤笑。「你迷路了,与我何干。」
她愣了愣。「可你不是御爷爷的家人吗?」
御家的人既亲切又和蔼,这是爹娘时时刻刻在她耳边说着的话,她记下了,也从未质疑。
但眼前这个大哥哥似乎有点……凶呢。他真是御爷爷的亲人吗?
他撇撇嘴。「是老头子的家人又如何?」
她一时语塞,没想自己会碰到了个硬钉子,正想打退堂鼓,但眼瞧着这里又黑不溜丢,恐怖得很、吓人的紧,也许还有可怕的野兽或者是鬼…
呜呜……不要,她一定要下山,不管眼前的这个大哥哥多凶,眼神有多吓人,说得话又有多冷飕飕,她都一定要求他带自己下山。
唔,要怎样才能让大哥哥点头答允呢?
她低下螓首,正要好好想个法子时,胸前一只精致小物让她眸儿亮了亮,於是想也未想地伸手,将那小物取下并且递向他。
「爹爹说,这小马儿是从那遥远的边疆带回来的,那里养了好多好多的马匹,每一匹都跟这小马一模样,很漂亮、很骠悍,现在我把牠送给你当作见面礼。」只要他收了小马,那麽,她和他就是朋友了。
是朋友就会两肋插刀,不会见死不救。爹爹常常这样说,不会错的。
瞅着那透着紫色光华的水晶马,他眸光忽闪,掠了抹爱恋之情,不自觉地伸手取过,端倪片刻。
「好,这匹小马我收下,现就带你出山。」他不客气的将小马收下,并探手将她提起,长腿一跃,凌空走步向东行。
初时,小小君儿还吓得半死,小脸苍白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但不多久,她的眸儿亮了,心也飞了,就连小小腿儿也开始模仿起他来,玩得不亦乐乎,适才迷路的恐慌全然不复存在。
听着耳畔,她银铃般的笑浪,少年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冷漠的俊容释放了一丝丝柔软。
不错,这丑八怪虽扰人,又没啥大脑,笑起来倒是挺让人舒服。
好吧,他就不计较她误闯後山,扰人清梦的事……暗思量,他不自觉地多绕了个圈子,让她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林子。
天边原黑压压的云幕,悄悄往旁拉扬,露出了皎洁月色,就着薄光,小君儿瞧见了他的真貌,不禁瞠直了眼,傻了。
他,眉如画,眼灿如星,鼻傲如鹰,唇红如桃,一身的银白袍服衬着他颀长的身形,柔软的乌丝随意系绑脑後,看起来唔……该怎麽说呢,对了,他就像爹娘形容的大表哥莫不群一样,玉树临风,犹若仙人。
她从小就喜欢大表哥,可惜他不住京城,所以不常见面,遑论往来。现下,她见着了仙人般的他,心里的雀跃无可名状。
她决定了,以後,一定要天天来看仙人。
每天每天。
那年,小君儿六岁,少年御韶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