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跟天使做鄰居的日子 — 【四】與你距離幾釐米

她爱上了一个注定要离去的人,她展开了一段注定无望的暗恋,这段感情一开始带给她的就是苦涩与磨难,但她度过了二十几年来吃苦当吃补的日子,这只不过是又一个人生中遭遇的艰难挑战。

她没办法给他钱,身为基层员工没权限没本事介绍他进公司,公司也没职缺,只有从感情着手。她拿自己当筹码,把自己推入赌盘,利空出尽孤注一掷一次梭哈,赌她能让他在三个月内爱上自己,给他留下的理由,成为他对这世界的依恋。

紧迫的时间限制激发了她的斗志,虽说如此,对追求男人这方面,她向来不拿手。她照照镜子看见自己其貌不扬毫无魅力,她低头望向手上一叠多到可以来玩扑克牌的好人卡,把现在她的年龄乘以二,二十几年後应该就能打败日剧《101次求婚》男主角星野达郎的纪录。「请叫我女神『卡卡』。」她只能自嘲地下这样的注解。

她向来唯一拥有的武器就只有真心。

今天是发薪日,她新水向来都得全数上缴给母亲,这个月她打算暗藏一部分,拿出来当和他约会送他礼物的基金,顶多就是多吃半个月的泡面。今晚在约他出去前,她构思了一套说词,在捷运上用笔记本打草稿再反覆念诵,出门前更是准备了一套小洋装,准备在出捷运站之前把上班制服换掉,在厕所换上洋装,如果回家换这样的服饰母亲会起疑,她又跟母亲说过自己今晚在公司加班,所以不能回家换。

弹药有了,战甲也穿好了,又在王品预订了位子,她背诵着准备好的台词,「嘿!天使先生,我这个月为公司拿到了一笔大合约,领到业务奖金,想找个人陪我吃大餐庆祝,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你和我一起去王品当一晚有钱大爷吗?」

情场上她往往是主动出击,只因她喜欢的对象从来都不会注意到她,造就她几百年前就抛弃了女人的矜持,连主动出击都常失败领卡了,再不主动就只好当路人,连好人卡都领不到只能领便当,先天条件就比别人差的女孩没有害羞被动的本钱。

换好洋装後,她走出捷运站,在熙来攘往的逛街人潮中见到他的背影,她欣喜地正要迎上前,却见到一名女子向他招手,女子的手亲昵自然地挽住他的臂弯,两人进入便利商店,一会後提了两手满满的各式酒类走出商店,她尾随两人,注视他们走回家,她稍等一会後再进去。

上了五楼电梯门一开,她见到的景象瞬间夺走她的心跳。他们尚未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在门口拥吻,刚买的酒则被安置在地上。

女子斜背对着她,将他按在墙上,女子的手轮番在他的胸口和锁骨游走,另一手揉着他的短发,而他的头正埋进她高耸雪山间的溪壑,一手热切地将胸口衣料往下拉,另一手撩起迷你裙,女子配合地抬起一条长腿,缠夹住他的柳腰,他顺势伸手在裙里安抚女子身体深处的热源,几番挑弄引出更高亢剧烈更不稳定的高潮。

水蛇腰与臀部扭动情慾的节奏,他的吻如细雨般霏霏洒落,热度又炙烫地在她肌肤上蒸腾出水雾氤氲,女子仰首咬牙嘤咛,两人身躯的颤栗与粗喘的频率彼此共鸣。他吮吻女子的白皙脖颈时,忽然看见了她,他对她报以招呼般的友善微笑,一如往常,随即将手揉进女子大波浪的秀发,按住女子的头深情拥吻。

至此她才大梦初醒,迅速掏出钥匙进屋,进门後见到母亲在厨房,所幸母亲没见到她的洋装,草草打声招呼後赶紧进浴室洗澡,扭开莲蓬头後有了水声掩饰,她这才咬紧牙根,将自己的哀泣锁在咽喉中,只让几不可闻的啜泣和苦泪被冲入排水管。

晚上她睡在熟睡打鼾的母亲身边,辗转无法成眠,她脑中不断重复播放两人肉躯交缠的画面,就如他所说的,这里隔音不佳,她窗户开着,他和那女子的欢闹声、脚步声、酒杯碰撞声和音乐不时传来,她躲在棉被里摀着嘴哭了一夜,枕头一边哭湿了,翻到另一边,才发现另一边也是湿的。与他距离几厘米,却比天堂和地狱的距离还远,他在天堂欢笑,她在地狱悲嚎。

说什麽没有人爱都是骗人的,明明有那麽性感美丽的女友!可是竟然连那样的女人都留不住他,她实在是太自不量力、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她有什麽本事让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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