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陌毕竟是色慾薰心,真参考了莫悬的建议,没头没脑就吻上去。收拾过後姜宵仍没有将眼神对上,顾着自己埋头苦干,殷成陌见了不免觉得心里一阵酸楚。何必呢,要是真被他乌鸦嘴说中姜宵就要这麽连夜潜逃……
殷成陌一边不动声色,一边以余光留意姜宵动静。
少年不时皱着眉,和两个师兄讨论山下的近况时表情正常,之後出去练掌练了一个半时辰,接着消失一段时间,然後见他头发湿淋淋从浴室出来,走到药圃观察几株苗子,模样专注,最後是重新束起发来开始打扫房间。
而这过程当中他一句话都没有跟殷成陌说过,甚至连眼神也没对上。
殷成陌像朵枯萎的花,哀怨的蹲在花圃旁用铲子戳虫子,不一会儿莫悬过来说卖药苗子的商人来了,他才重整精神,换成平时应付人的翩翩公子模样出去。
殷成陌嘴里和商人聊着,心却已飞到从後头经过的姜宵身上。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途中他出了点错,把「施多少肥」口误成「施多少虐」,那商人是没放在心上,可是殷成陌自己又凄凉起来。
付钱买了苗子,殷成陌问莫悬什麽时候圃里那些要收成,哪一些又是给人老早预定的,叫他这几天全都处理好,之後再种新的下去。
殷成陌吩咐莫悬不经意留意起唇齿相碰的瞬间,想起稍早与姜宵口舌纠缠的快感,以及对方无力任由自己宰割的怯懦反应,这话突然就说得没劲起来。
姜宵扭乾抹布,一口气推向前将地擦得一尘不染,停了下,又从另外一端推回来。他甩甩手歇息,从窗口偷瞄出去,殷成陌正和莫悬交代事情,表情认真,说到一半眼神不时会游移,那短暂失神的模样竟也美得慑人。
姜宵迅速背着墙坐下,肩膀酸得不像话,不过打扫的确是个能够让脑袋迅速冷静的好法子。可是只要一想到殷成陌吻了自己,冷却不过一瞬的头脑立刻又沸腾起来,他叹口气,重新扭乾抹布,再把整个房间重新擦一遍。
他不知道殷成陌的吻是不是一时兴起,因此百感交集。对他而言,这吻是马虎不得,从小就决定这是要献给未来的媳妇儿,没想到上次见殷成陌睡着,就鬼迷心窍亲了上去,後来想想也委实冲动。
姜宵吻得蜻蜓点水却也认真,就不知道殷成陌是什麽心态。
这三年来他以为早把殷成陌性子摸得一清二楚,那一吻却让姜宵乱了阵脚。仔细想想,他从来没和殷成陌谈论到关於姑娘的事,山居少有女性拜访,姜宵自然没什麽机会认识异性;殷成陌的慾望也向来是跟莫悬要了钱就下山自行处理,从来不声张。
殷成陌喜爱自由,慾望也淡薄,他只把这回事当作生理需求,对此的态度相当不以为然。几个师兄说过要是师父兴头一到,遇见自己送上门的通常犹豫不超过一秒,就会把人吃乾抹净。因此姜宵心里认定这样的殷成陌,到现在仍是孤家寡人并非毫无原因。
姜宵从小生长环境单纯,也几乎没到外头游历过,很多事情都是从父亲和大哥那里听得一知半解。他也想过说不定因为这样,他才会一见面就让殷成陌勾了魂,分不清东南西北。
姜宵後来和郑堇一起去了窑子,大师兄也算是有点经验,替他挑一个温柔妩媚的姑娘来,姜宵那时却是纳闷怎麽就算见到姑娘家,心里第一个浮现的还是师父清丽自得的姿态。
那姑娘知道他是处子,倒也主动。凑过来时身上的胭脂水粉味浓得让他连打好几个喷嚏,喷得姑娘一脸口水。这就算了,要接吻的时候,姜宵的头倏地下意识一偏,姑娘的嘴唇落到颈子上,他只感觉那唇瓣软得像毛虫一样,鸡皮疙瘩如星火燎原布满手臂,害他连忙喊停。
最後当然没有做成,姜宵不晓得有多愧疚,还好姑娘见得多了也不责怪,好声好气和他聊了许多。出去见郑堇付钱,姜宵有些过意不去,只好谎称那姑娘技术好极了,让师兄乐得揽过他肩满意自夸。
从那之後,他就明白当初对殷成陌的悸动,纵使始於偶然,随着时光流逝也不过让他愈发笃定多年以後,除了身困这股悸动,姜宵无处可逃。
没想到殷成陌的吻过於出乎预料,打破了姜宵认命要守殷成陌一辈子的想法,甚至是来不及思考,拔腿先逃了再说。可是能逃多久?如果他注定得回到原点的话……
姜宵擦地的动作一顿,腰因为突如其来的停止闪了下,传来的阵阵抽痛使他低喊一声,瘫痪似的捂住腰缩成虾米状。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想等疼痛自己过去,後来听见脚步声,他睁开眼,是一脸担心的殷成陌。
「伤到哪里?」
殷成陌赶紧扶他起来,尽量不去扯到痛处。
姜宵无力的指着腰,随後闭起眼安慰,「没事,只是收劲过猛闪到腰……」
「你先坐好,我去拿药酒帮你推一推。」
殷成陌站起身的时候险些滑了一跤,稳住後看了眼姜宵,又见到散落在旁的水桶跟抹布,眼神兴起点无奈,接着匆匆走出房门,回来时手上多了瓶推拿用的药酒。
姜宵借助殷成陌的搀扶,吃力爬上床趴好,就听见他循循善诱似的道,「把衣服掀开来。」
姜宵把衣服拉到露出整片腰际,殷成陌拔开木塞倒了点酒在手上,开始按摩起来。姜宵眼睛不晓得该往哪放,只好转过头看着另外一边,看不见的缘故,男人十指滑腻的触感特别鲜明。
殷成陌有技巧的滑到後腰,在上头按了一会儿,再顺着他脊椎的凹陷向上到腰侧,他被摸得发痒,侧了下身想躲开,还好殷成陌没多做停留,又返回原处。这过程中殷成陌没有开口,姜宵也看不见他表情无法揣测男人心思,只好跟着沉默。
「宵儿。」
姜宵心里一惊,总算是要谈了吗?
「为师吻你,没有别的意思。」殷成陌声音有些轻,手仍恰到好处的在痛处加压。
姜宵听到这句话有点慌了,怕他真要撇清,只能故作镇定「嗯」一声。
「……你真明白了?」
他这才惊觉殷成陌身子倾得低,几乎是靠在他耳边呢喃。那气息一阵一阵拂过耳边,姜宵羞赧的闭起眼,只想快点摆脱这煎熬,於是又「嗯」一声。
殷成陌满意的轻笑一声,热热的吐息掠过颊边,之後是温软压在姜宵眼角的唇,轻似风渡水面,在姜宵心上带起涟漪。
「那就好。」
抛下这麽轻描淡写的一句,殷成陌临去前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留下姜宵一个人裸着腰趴在床上发楞,还搞不懂那句「没有别的意思」究竟是「哪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