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美味關係(三)《Stand By Me》 — 第二章(二)英式晚餐

洗过澡後,走下一楼去,听到起居室里有谈话声,我却不知该到哪里才好。

「晚安,瑶瑶妹妹!」威廉的手肘上挽了个女人,也从不知哪个房间出来的,两人走到我跟前。

「晚安!」每次听威廉喊我瑶瑶妹妹,听起来总像是在叫一个路过的浅缘朋友,不像真的是妹妹的感觉。

我看着他身边这位长相乾净,带着微笑的女人说:「晚安,你好!」

「跟你引见一下,这位是莎莉,我的未婚妻。莎莉,这位是珊妮阿姨的女儿。」威廉介绍得好正式。

他真的变沉稳多了。好吧,我突然想英国式一下,我单脚微踮弯了膝,对着莎莉点头示意;老式英国剧里面都是这样演的,我就来卖弄一下。

莎莉先是一愣,後来笑了起来,「现在英国人都不介意这些的哦!」

我喜欢她的自然,我们对望微笑着。

「你看来有些累。」莎莉说。

「时差。」

她一脸同情我,然後放开挽在威廉胳臂上的手,轻抚上我的手肘,说是要领我到起居室里去和大家喝茶。

都要吃饭了,这些人还要先喝茶吃点心喔!昨天虽已见识过,我还是认为他们花太多时间在晚餐;除了饭前茶点时间,包括饭後的聊天,再加上饭後甜点时间,这一吃就吃个将近三个小时。我的天啊!要是每天都这样下去,我肯定受不了的。

晚上在家是我认为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不用穿制服也不用在乎外面的礼俗,可随性地穿着家居服,踩着拖鞋满屋跑,多麽自在啊!而这席上的每个人,都到晚餐时间了,除了我和寇律换过衣服之外,所有的人身上所穿的衣服都还是早晨穿的那一套,最不可思议的是还可以从头至尾整整齐齐的,连出门穿的鞋子都没换下。

目前还没看到任何这家里的人穿过拖鞋,害我也不敢穿拖鞋下来,光是为了这些小事就让我燃起打包行李速速逃回台湾的念头。

幸而我们要走进去起居室的时候,大家已经要转移阵地到晚餐室,我得以免除一次胃和心情的折磨。无法理解的是这里的空气似乎比较特别,我好像很容易感到饥饿,所以乐得可以立刻去用正餐。

我和莎莉被管家尼尔分列一起坐进长长的桌子,想必是要让我们有机会多认识对方,而我身边转角位置坐的是大家长──我的继父。今晩的席上除了刚认识的莎莉,尚有张生面孔。继父在大家坐定後为我介绍坐在我对面那位是露西,她是派克家的隔壁邻居。

这名字好熟,啊──就是辛蒂说寇律想躲的人嘛!

这麽可爱漂亮的小女生有啥好躲的呢?我的目光越过她身边的威廉,看着斜右对面的寇律神情僵硬,双手不自在地在找地方放置,心觉好笑,这样一个高壮大汉竟得躲一个不到一百六十公分,还对着他含情脉脉小女生。这又让我有个新发现,原来英国人也有娇小型的,难怪有这样一说: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来到英国後,我领悟到实际所见方知自己过去对这世界懂的既少又不真切呢!

望着桌上的正式餐盘排列我真的傻眼了!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两个看起来像该是放在博物馆里的大小盘子相叠着,上面置放个同花样的杯子,盘子左方有三把尺寸不一的叉子,盘子的右方有两把大小不一的汤匙和三把不同功能的刀子,在这些餐具的前方还有三个不同形状的玻璃杯,连餐巾亦叠摺整齐地放在一个很精致的餐盘上。哇!我在心里哀嚎:优雅,要优雅啊。

我得不时提醒自己要注意餐桌礼仪,还现买现卖学着大家拿起高脚杯旋转着,闻过酒香气後才微张口品尝着莎莉由法国带回来的顶级白葡萄酒。品过酒後,我跟着拿着刀叉吃着前菜和沙拉(这道食物是我的天敌),今晚的主菜之一是辛蒂早上所说的腰子塔,美食美酒当前,那还缺什麽呢?

桌上每个人一板一眼的吃相,看似礼仪大邦的分隔坐着,对我依然是有距离性的用餐型式。我异常怀念和外婆、荷恩毫无形象地坐在我们那温馨的小餐桌上闲聊着各自一天的过去晚餐时光。

「女儿啊!这腰子塔好吃吧!再来一个好吗?」身旁的继父温声地问,手上端着塔盘,意欲传递给我。

「嗯,好吃!再一个好了。」从不知道腰子可以作成塔馅,味道对极了我的胃,被继父这一问,我才发现我已经吃掉了一个了,我接过塔盘又夹了一个放在我的餐盘上。

「瑶瑶,你夹完後麻烦传过来,寇律很喜欢这道塔的。」我的妈妈在餐桌遥远的那一端这样说着。

这话一说出後,我自然地看向遥远的妈妈,却感觉到坐在妈妈转角身侧的寇律身体微微地震动了一下,我解读那震动是一种心情不自在的反射动作。是喔,她可能记得派克家每个孩子的喜好,但肯定不知道我爱吃什麽、爱作什麽活动,我假笑地将塔盘子递出去让右手边的莎莉为我传过去。

接下来,我真的是吃得食不知味的,辛蒂的手艺与用心我都没好好品味,真对她感到抱歉,但我实在没有心情再挤在这些人当中了。当最後一道菜吃完後,已经无法再容下任何甜点了,我猜即使是甜的,吃下去後大概也会变成酸的了,於是我很有礼貌地向在座所有的人致意因时差所造成的疲倦感,还有我必须离席的深深歉意。

我是累,但不至於到得刻意提早离席,然而,我实在是太需要新鲜的空气了,立刻!

意外的是我的退场行动居然有同伴──寇律是也!

「单车我牵过来了,方便给我几分钟跟你解说一下吗?」寇律不理会露西眼中的惊讶与抱怨,立即随着起身对我说。

我立即瞧出他眼里有些祈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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