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热腾腾的罗宋汤当头就要淋下,我没打算闪开──因为就算想也来不及了。就算心中很害怕,还是勉强做好被烫到掉皮的心理准备,大不了就变成一个丑女人!
「潘薇安──!」
隐约间,听见了念冬愤怒的咆哮声,震入了我耳中、心中。那咆哮声中,有着他的愤然、有着他的焦急、有着他的不安。
一阵快速的风划过,身上突然有了一种被紧紧包围着的柔软触感,来得突然、来得让人不及防。
「啪嗞──」滚烫烙在皮肤上的声音,就算只是耳闻,也很惊心。
可是我却感觉不到有任何异样,身上也没有预期中的刺痛,四周却飘来了一阵柠檬清香,夹杂着罗宋汤的奶油味。
「啊!」听起来像是金发女生的惊叫。
「不是吧?」「闹分手吗?」店里客人的窃窃私语。
「念冬!」尧和阿透关心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我在疑惑中张开双眼,对上那双在黑夜中仍能光采夺目的黑眸,白水晶耳环的光环射进我双眼,似是给予让我安心的信号──原来是念冬在紧抱着我。
那刚刚的那声「啪嗞」,就是烙在眼前的人的身上吗?
我不知道该怎麽做,面对着念冬因忍耐着痛苦而渐变苍白的脸色,我想抬手轻抚他的脸,却因被抱得死紧而没法活动,「念冬……」
但他努力勾着嘴角,想要假装毫不难受,「晨曦,你没事了。」
「潘念冬!你疯了吗?你疯了吗?」金发女子冲到我们旁边,想拉开我和念冬,可是不管怎麽用力,她还是分隔不开身为男生的念冬的力道。
我算是夹在他们中间,有点难受。
念冬仍是不肯放手,转头看向金发女生,虽然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他身上怒火正不断传到我身上。金发女生受惊,应该是看到念冬狰狞的表情,退後了一步,怯怯地低头,「对、对不起,我、我没想过会这样的……」
「笨蛋!你烫伤了!透,来帮忙!」尧这时冲到我们身边,扶住了念冬,减轻了我身上的压力,准备带他进休息室。
可是念冬却挣脱了尧的手,站在金发女生面前,不知是为生气还是疼痛紧咬着牙关,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只是走上前,悄悄把手握住了他紧握的拳头。
「我……」金发女生想说点什麽,可是看着念冬的表情,又不敢说出声,把话硬生生咽回去。
「潘薇安!」念冬低吼,金发女生混身一震,「就算是我妹妹,也不可以这样乱来!晨曦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准你伤害她!马、上!给我回家!」他用空着的一只手指向流星大门。
明明,念冬是一个那麽喜欢家人的人,但却因为我,凶了自己的妹妹。
一瞬间,我明白了金发女生的身份,也猜测到她前来的目的,极有可能是出於不喜欢哥哥交了女朋友的关系。
念冬的拳头因为太用力而颤抖着,强忍着冲天的怒气,他说出口的话已算客气──应该吧。毕竟潘薇安是他妹妹。
在场的人听见极好脾气的念冬竟然会这样大吼大叫,俊朗的面孔扭曲着,不由得屏息起来,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潘薇安脸上挂满了泪珠,极有可能是因为太气愤而不自觉流下,回吼念冬,「我不回!」顿一下,她抬起手臂粗鲁地擦去了眼泪,再说:「我讨厌你和别人在一起,你是我哥哥,一辈子只能照顾我一个!」说罢,她伸手抱住了念冬。
大家恍然大悟,这原来是妹妹争宠的戏码。
我感觉到念冬的身体僵了一下,低下头,慢慢挣脱开她的怀抱,垂下了手,有点泄气地说:「我不想看到你,你不走,我走!」说着,便拉着我走出了流星。
潘薇安马上向前奔,抓住了念冬猛拖回去,「你要跟我回去!」
我从下往上瞄到了念冬的表情,他眉头紧皱着,眼眸中有无尽的痛苦与放弃,其实我知道他也很痛苦,他为人一向和气,绝对不会想对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妹妹──产生「讨厌」这种感情。
「……别让我讨厌你。」他冷静地小声说了这句话,只有离他最近的我还有潘薇安听得到。潘薇安手一抖,终是放了手。
念冬一失去潘薇安的阻拦,马上又拉起我,用力地大步向前走,倒是我追得有点辛苦。
「念冬!你的背!」尧想叫住要夺门而出的他,可是到最後留下的只有夏日的热空气,还有跪在地上哭泣不已的潘薇安。
见叫不住人,尧冷眼看了眼地上的潘薇安,叹了口气,在她身边蹲下,轻拍她的肩膀,小声地说:「你,放弃吧……」明知道会被讨厌,那为什麽还要孤注一掷,把他们两兄妹一直以来的感情当作赌注呢?
不是所有爱情都能是HappyEnding啊……他叹息着。
经过这一场闹剧之後,我就再没见过潘薇安,听阿透说,好像是用家里存着的钱出国念书去了,一切又回复了平常的平静。我和念冬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了有关於她的事情,只是,因为未能及时治疗,念冬的背需要很长时间的时间去回复原状,在以後再说起这次,他说了:「那时候我真的很痛,真後悔没把阿透拉过来同归於尽!」
明知道是开玩笑,阿透还是有点生气地跳起来,做出一副妖怪吃人状,「你敢!我不会放过你的!」连阿透也知道,念冬是想让他们开心起来。
念冬在一晚低潮後又回复了以往的开朗。
一切,就好像从没发生过般。
伪装一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