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星咖啡屋》 — 枷憶:05 所謂光

坐在休息室里的长椅上,我垂头看着手中乐纹刚刚给我的热可可。明明是该出去继续工作的,可是人不知怎地就是不想动,不想出去。

於是,脑中不断搜寻着可以消耗脑细胞的事情,突然想起了很多东西:妈妈温柔的笑、爸爸呵护着我的手心、我那温暖的家但毫不温暖的大屋、代表我那显赫富贵身份的「贺」姓……

眼眶中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凝满水气。

为什麽突然会这麽想哭?是因为这因反逆心理而得来的工作吗?还是因为我这颗小小的心脏,根本承受不了什麽委屈不快?

我是不是利用了流星的各位?利用他们,获得我想要的快乐。

或许我想要在流星工作,不是因为那时刻左右我的所谓叛逆。

想起日前的那个胖妇人,那与小阿姨极像的感觉,让我有种明明不在家,却也被家里的长辈环绕住的感觉,那种无形的压力,仿似无时无刻紧紧缠绕住我,让我不能喘息。

一颗又一颗的水珠开始掉落,融入了可可中。

「看,这里是不是有个女孩因为客人的刁难在偷偷哭鼻子?」一道温柔的嗓音在休息室门口处响起。

「才不是!」我下意识回答,抬头,看见尧正懒懒地倚在门框,环起手臂,好笑地看着我。

刚到休息时间的尧走进了休息室,竖起食指,对着我摇啊摇,「说谎是不好的行为喔。不然你说,你眼角亮晶晶的是什麽?不就是证据吗?」他说着,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弯腰与我平视。

我摇头。心底的懦弱,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人,所有的不快乐,由我自己去慢慢消化就好。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道叹息声,尧坐了在我的旁边,那距离似远不远,「那麽,你又是在为了什麽而哭呢?」

我本来想再摇头,不再透露一句话。可是冷不防,尧又再说:「女孩子都该有撒娇哭泣的权利吧?」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种感觉,我不会记错,可是埋在脑海中的记忆,到底是什麽?

看着尧诚恳的眼神,我觉得我可以相信他,向他倾诉。尧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个很好很好的聆听者。

把双手搁在膝盖上支着额头,我低头凝视着木质的地面,手腕上一抹银色的闪光跃进眼角。

我思索着该怎麽开口,改用一只手支着下巴,抬起手,把手链凑到眼前,看了好久,瞪得眼睛都要痛了。

「我……只是想起家里的事。」我哽咽,努力睁大眼睛,决不让一滴泪水流下。

「喔?家吗……」尧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直了直身子,忽地把右手握成拳头轻捶左手,「不过啊,我想,你的父母应该都是很疼爱你的吧?」

当时的我并未留意到,尧的目光落左我的手链之上,在看着蝴蝶吊饰的同时,彷佛又像看着时空中遥远的一点,久久不能自拔。

「是啊,他们……真的很爱我。」我脸上挂上发自内心的微笑。我的父母从来不会要求我去上不同的兴趣班,不会勉强我去贺家的商业舞会。如果没有小阿姨、二叔、三叔等等,又或是贺氏的家族障碍,我知道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殿下。

尧勾起唇角,笑得相当魅惑,「那不是很好吗?」

我喝了口热可可,深呼吸了一下,才小声答道:「我很自私,我想要一个更美好的家。」

「……是会令人窒息的家……吧。」尧也垂下了头,茫茫地低语。

我正处於迷茫状态,并没有发现到他话语中的奇妙之处,当然也没留意到,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一句,彷佛曾亲身感受过一切郁闷回忆的──叹息。

「是啊,快要透不过气了。」我点头,极是认同他的话。

「总会有快乐回忆的。」尧脸上的笑容绽得更大了,似是想感染整个休息息间一样,也似是想感染我一样,「太阳的光芒,会照到任何一处的,即使是世界上最最黑暗的深渊也好。」

「啊?」我呆住,张着嘴,眼睛撑得大大的。

阳光吗?

脑海中霎时浮现了多张微笑的脸孔。

是的。

「因为太阳知道,就算是多麽黑暗的人,也会渴望得到光啊!」尧高兴地说着,依旧不改那话中的轻快。然後,他一顿,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下巴,「欸?我好像说得不太对。」

「不会啊。」我打断他,对他露齿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我也渴望得到光。

沉默。

之後,我和尧都没再说话。但我不得不说,这样的沉默很和谐,竟让我感到无比的舒适。

半晌後,尧突然站了起来,鼓舞地拍了拍手,对我眨眼,「好了,今天我的心灵谘议室就到此为止,喝完这杯可可就要出去工作了喔。」

我对他一笑,用力地点头,「是!」

看着走到门边的尧,我忽地又想起了什麽,马上把他叫停,「尧!等等!」

「嗯?」他停住脚步,回头看我。

「谢谢。」我对他鞠躬,真心诚意地表达我的谢意。

虽然刚刚的对话只有短短几句,可不知道怎地,心中厚重的云雾却像是被拨开了一点,本来的坏心情竟然平伏了不少。

那是……或许是尧的魔力呢。

一种让人不自觉就平静下来的魔力,只要坐在他身边,就算不说话也好,就是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匆匆喝完手中的可可,我放下杯子,双手轻轻拍了下脸颊。

要加油呢!

记得那天,热咖啡事件平安落幕,说实话这其实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啦。胖贵妇在念冬、阿透和乐纹那愤怒和不满的目光下离去,或许她到离开之前,也不知道那三个人到底在不满什麽。

我噗嗤一笑。

果然,这里就是流星。

那个温暖的,我的第二个家──流星。

我慢慢发现,流星的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什麽事都会互相帮助,就算是讨厌一个人都会很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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