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京
绿色,到处都是绿色,或许有一点红色或一点黄色,但几乎都是绿色。很难想像在台湾竟然还能找到这种地方,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待在台北,看过太多的东西,所以当来到这纯朴的地方时,有一点的惊讶和兴奋。
深呼吸一大口气,我觉得我自由了,心灵上,彻底自由。
住的地方是古老的三合院,但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昨有两边住的分别是不同人家,在屋子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隔壁的阿姨看到我对我笑了一下,这是一种打招呼,看到对方时笑一下代表问好,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打招呼方式,以前在台北,邻居是男是女我根本不清楚,我站起身来,摸了摸正趴在我旁边的毛毛,那是一只我养了四年的猫咪,白色毛的母猫。
虽然离市区很远,但这里是我梦想中的家,虽然有虫很讨厌,虽然是一个人到这里,虽然是逃到这里。
『很舒服对吧?臭毛毛,都没有车子声吵你睡觉了。』轻轻的捏了一下毛毛的鼻子,她发出不高兴的闷哼,尾巴甩阿甩的,我收回手来,让她继续晒太阳。
「那个…..!」
听到声音我抬起头来,是一个男生,我的目光看向了他的头发,黑发,现在很少看见头发没有染过的男生了,虽然有人又染回黑色,但那黑色就不是一开始的黑了,那麽亮,那麽纯,都已经有杂质了。
『有事吗?』
「我妈叫我拿来给你。」
可能是害羞吧,那男生把东西拿给我後就走了,他快步走回右边的门,原来是右边奶奶的孙子,我恍然大悟,看了一下他给我的东西,几条翠绿的丝瓜,跟台北看到的丝瓜大小不一样,这边是自己种的所以明显大很多。
拿进厨房里,今天来煮蛤蛎丝瓜好了。晚餐要开始煮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东西明天才会由搬家公司运来,我无奈的盯着手中的蔬菜,还是把它放进冰箱里了。过了几天我把一切打里好了以後,我也跟左右两边的人好上了,除了那天那个男生,听阿姨说他都窝在房里打电脑,也是,山上对我来说是新奇的,但对他来说早已没什麽吸引力吧?
人就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前在台北什麽事都方便,来这里我不用烧洗澡水,但我必须烧饮用水,托付隔壁阿姨请他下次下山的时候帮我买个水桶去加水站加水,我没有车子,也只能这样了。
听阿姨说离这最近的杂货店用走的也需半小时,半小时?来回走不就要一小时,砸了砸舌,我牵出这次带来的脚踏车,开始学着骑。以前在台北到处都是车,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学,把脚踏车牵出屋檐我坐了上去,以为只要踩下去就可以了,我举起右脚踩上踏板,没想到踩都没踩一半我连人带车往右边倒下去。
『痛死了…….』
把脚从脚踏车底下抽出来,还好,除了一点刮痕之外并没有大碍。
「你白痴吗?」
一双手把脚踏车牵起来,然後又抓住我的手把我扶了起来,是上次那个男生,我对他感激的笑了笑,没想到他却给我一张臭脸。
「骑脚踏车,你右脚要上去的时候就要把重心放在左脚。」他说,然後把右脚放在踏板上一下就踩了起来。
『可是,不是两只脚都要踩上去吗?』
「一开始先右脚踩上去,左脚先在地上做支撑,右脚踩起来後左脚在上去,手不要抓把手抓太紧,轻轻抓才可以控制车头。」
我照他的方法,没想到左脚还没上去又倒了。
「重心要稳,不要一直往旁边斜。」
『喔,这样吗?』
「专心看路!」
就这样练了几天,我坐上脚踏车後以经可以踩个两三下,但两三下以後扔然会摔车,那男生一连几天放学回家後都到院子紧盯我骑车,只要我一摔车,他口气就差的可比我欠他多少钱似的,骑了几天,手都磨破皮了,屁股也坐的像要裂成两半一样,该放弃了吧?不可能了。
『不好意思喔,你不用教我了,我看还是算了。』我决定好了以後便跟他说。
「呿、女生就是女生,没用。」
『这跟我是女生无关吧?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不是吗?』
「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现在就没有台湾了。」
『这不能拿来比吧?』我有点傻眼。
「不然,再试一次,再一次我就不逼你。」
他把车子牵到院子门口,三合院的门口就是路了,左手边是一个几乎70∘的上坡,右边则是一个满平缓的下坡,他把车子的头往下坡,要我骑下去。
『这是下坡。』
「我知道阿,你到底要不要骑?」他又露出臭脸。
『可、可是…..』
「不然你骑下去,我用跑得跟在你旁边。」
『这样不太好吧?我骑车东倒西歪会撞到你。』
「骑上去。」他突然把车推向我这里。
愣了一下我赶紧扶助,想了想我还是坐上去,他教了我那麽久也就要我在骑最後一次而以,大不了就跌吧?咽了咽口水,我骑上去,脚刚踏上去而以,背後便被人一推,我看着车快速的往前前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啦!」
往旁边一看,那男生果然跟在我旁边,刚放下心却发现我的车头歪了,正往路旁的大水沟疾驶而去。
「按煞车!」
煞车!煞车?我看着自己离水沟越来越近,手越抓越紧,完全不敢松开更别说按煞车了,眼睛一闭,我感觉自己往旁边倒。
『哈、哈哈,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命大,跌是跌了但只有人跌,脚踏车则是继续往前冲,这下子是整台都在水沟里,我吞了吞口水,感谢那个即时把我扯下来的男生,然後我发现,他因为抓我跟着跌倒,手臂有一大片擦伤,我吓了一跳,赶紧要他回去擦药,不过他说他没事,还说要帮我把车子牵回去。
「是我要你骑下坡的,所以我要负责。」
『这个吗,你有保护我所以就……,到是你那一大片伤痕,要赶快擦药。』
「反正我说我要迁回去就是要牵回去,你不要罗哩八唆的。」
『你在担心我?』
「闭嘴啦!」
然後,我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克制不住的掉了下来,他看见我掉眼泪整个表情变的惊慌,手在身上翻来翻去的,好像是要找东西给我擦眼泪吧?最後他把手伸过来。
『呜…….你、你干嘛?』
「用袖子擦一擦,到时候被看见我一定会被骂。」
『可、可是很脏。』
然後他直接举起手在我的脸上大力抹。
“槿,我跌倒了。”
“那就站起来。”
“可是我脚痛……”我哭着,膝盖的擦伤已经渗出血来。
我抱着脚看向站在我眼前的他,希望他可以扶我一把,可是他只是看着我,而我想要的那只手,依旧插在口袋里。
那是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他已经厌倦我的依赖了。所以我试着想要站起来,当我站起来後,他已经不在我前方,留给我的是一个昏暗的路。
『谢谢,我家里有双氧水,等等我帮你消毒。』
「那个不用管啦,一点小伤而以。」
『我以前有个朋友只是被割到一小痕而以,但因为都不去管它,所以最後整只腿截肢……』
「看在你那麽有诚意的分上,我勉为其难的答应好了!」
『这才乖吗小朋友。』
「谁是小朋友!」
『你几岁?』
」
庄恩擎
「阿擎,快点!你女朋友又要被告白了!」
『你要我去做什麽?被人打吗你?』
「齁,你不会想看那个家伙那麽有种敢跟你抢女朋友吗?」
『也是,上次就已经在大家面前声明了,怎麽还有人敢抢?』
「对吧对吧?走吗去看吗!」
被阿成推着走到了女朋友的班级,一个男生正拉住我女朋友的手,满脸通红的男生突显的是我女朋友的不耐烦。她左顾右盼,然後视线往我这边看过来。
「恩擎!」她朝我走了过来,然後牵住我的手,不顾那男生现在的处境,拉着我就走。
『你是不怕放学被人赌喔?』
那个男生穿的是别校制服,我认得他,听说他在那校是满出名的混混,今天她给他难堪,难保那男的不会恼羞成怒,对她不利。
「我怕什麽,你会保护我阿。」
『你不怕我怕,真不知道你怎麽搞的,也要给人家台接下吧?』
「齁你怕什麽,你庄恩擎耶,谁没听过你的大名?」
『是是是,我庄恩擎,最好是每次都报我名子就有用啦!遇到真的再混的我几条命都不够赔。』
「你很没用诶你!算了,我今天自己走吗!」
她睹气,把我的手甩开就要往前走,我赶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抱住。
『好好好,我没用,今天放学在大门口对面那间便利商店等我?』
她点点头,亲了一下我的脸就跑进教室了,但又瞬间探出头来。
『怎麽了?』
「你这几天回家怎麽都没用电脑?我都没看到你上限耶。」
听他这麽一说我才想起来,这几天都陪隔壁家的女生练脚踏车,一骑就是一两个小时,那个女生每次都一直跌看的别人心惊胆跳,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摔,只好一直盯着她,在她快摔倒时过去扶她,就这样搞,等到要吃饭的时候我早就累瘫了,洗完澡就直接睡了,根本没有力气用电脑。
更别提昨天了,正常人在往下冲的时候都会适时的按煞车,减缓速度,她没按就算了还疯狂的踩,根本不叫不会骑是智商问题!
『没,这几天隔壁有人搬来,就帮忙一下。』
「真假?有人搬去喔,谁阿?」
『一个女的,台北来的。』
「台北?我超想去去看的!她怎麽会想搬到这鬼地方来阿?」
『谁知道阿?进去了啦!快上课了,掰。』
放学後,我一如往常的被叫进导师室,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要我和周郁馨分手,千篇一律的说词,快分手啦,不然会妨碍学业,太小就交往对彼此不好,会伤害对方啦,我们不懂什麽是爱阿。
我真搞不懂,难不成他们小时候都没做过这些事吗?一直安分守己?若是有做过,那我只能说,不是他们变笨就是长大这件事太可怕了。
「庄恩擎,我在说话你有没有再听?」
『有,老师我有听。』
「别光只会说,要做!不要逼我找家长来。」
『老师,你以前没交过女朋友吗?』
「有交过,所以才要告诉你这是不可行的。」
『既然知道为什麽还要交?』
「当时那有管那麽多?」
『对阿,所以我现在也没有管那麽多。』
「你!我现在跟你说,你该想了吧?」
『那当初你老师说的时候你想了吗?』
「庄恩擎!别只会耍嘴皮子,再给你一星期,跟周郁馨分手,不然我就请家长来!」
『那老师,你现在可以打了!』
再班导还没破口大骂之前,我落跑,回到教室拿起书包以後,就直接飞奔出校门,不顾纠察队的警告穿越马路到了便利商店,却看到郁馨被一堆别校的男生围着,
她表面上还是神色自若,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围着我女朋友做什麽?搭讪阿?』
我走了过去,把郁馨拉到我身後`,我感觉到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也是虽然表面上镇定但那也只是装的吧?我回握住她的手想让她安心一点。
『喂、你家可以借躲一下吗?』
「你的脸…….果然是小鬼,打架拉?」
趁老爸还没回家前我溜到隔壁女生家,她一看到我的脸就露出那种"你真幼稚"的表情,真令人不爽。果然一个打三个还是太吃力,不过也幸好只有三个,要是多来几个我现在不知道死在哪里了,躲进她房间里,因为是乡下,客厅的门是沙门的要是在那里一定会被看到,她的房间,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台音响跟满满的一堆书,突然传出音乐,一愣,我赶紧翻我口袋找手机,不是我的,看向桌子,一台Htc的手机就在那响着,是简讯,正想帮她拿出去,却不小心碰到萤幕把讯息点开了。
我不知道你再躲什麽,我不会等你很久。
『喂!你的手机,我不小心点到了。』
「简讯吗?谢谢。」
她低下头看了一下简讯,然後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怎麽了吗?』
「没、没有阿,对了,我帮你擦药吧!」
话说完她就走到床旁边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医药箱,她问我怎麽会受伤,然後我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
『你不觉得我们老师很奇怪吗?』
「不能说奇怪,毕竟她是老师,要以身作则。」她说,然後从桌上拿了一条橡皮筋,把头发绑起来「不过,他的想法是很老套。」
『对吧?真机车。』
「不想让他阻止的话就做给他看阿。」
『做给他看?』
「对阿,他阻止你们交往就是怕你们会把课业搞坏吧?那就一边交往一边把课业弄好吗,这样就不会被阻止啦,因为你证明了,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不是吗?」
『是吗?这样就可以了吗?』
「如果他在这样冥顽不灵,我出面帮你总行吧?」
『呿、你以为你谁阿?才不会听你的咧!』
「好吧,那我也没辙。」
不里他,我盯着她的房间看,没有女生房间会有的香水味,那种甜的让人腻的味道我很受不了。
『不过…….触控式手机耶,超酷的。』
「羡慕?长大自己去买阿你。」
『长大感觉就不一样啦。』
「感觉?」
『对阿感觉,就不会有现在的兴奋、期待啦,长大之後就会变得像我们老师或我老爸老妈一样吧,认为那是必要的,或是拿到又怎样,变成那样就不好玩了。』「好像也是,那……手机给你吧,我们交换,等我要走的时後再换回来。」
她把手机关机,拿出sim卡,然後把手机给我,虽然不是我的但我就是很开心,也把卡拿出来跟她换,我有触控式手机耶!不知道为什麽有种很得意的感觉。
要走?她不是搬来了吗?那为什麽要走,希望她不要太早走,我想拿手机久一点。
『为什麽要走阿?』
「我又不是永远住这,算是来这里度假吧?我怎麽可能一直待着呢,我是台北人,时间久了还是会想回家。」
『那你要待多久阿?』
「不知道,可能半年也可能更久,干嘛,舍不得喔?」
『是舍不得手机。』
她听我那样说,又笑了出来,我期待她会说要把手机送我,不过我一直等到最後她都没开口。
「不过真好呢。」
『什麽?』
「能当你女朋友真好,可以依赖你,而瑾,从不懂我要的只是一个拥抱,一句心疼。」
我脸上的伤不只在家里引起轩然大波,在学校也是,我爸气冲冲的拖着我到教官室,要教官想办法解释这是怎麽一回事,跟打我的人到底是谁,後来导师也来了,还带着我女朋友,不过她不是要揭发我们的爱情,而是要那郁馨说说我到底怎麽了。最後我得到的不是公道,而是一支小过和更多的麻烦,大人为什麽认为什麽事只要查清楚就能算解决了呢?